陆明玉走到床榻边,凝神注目。
苏贵人脸如白纸,毫无血色,目光呆滞,没有半点焦距。似所有的生气都随着肚中的孩子一并消逝无踪。
乔皇后也上前来,目光一扫,眉头皱了起来,张口问床榻边的宫人“太医何在?”
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回皇后娘娘,马太医为贵人娘娘诊了脉,开了药方,就回去了。说是贵人娘娘若有不适,再去叫他过来。”
以苏贵人的身份,能请来的太医级别也不高。
这个马太医,医术过得去,不过,天生一双势利眼。眼看着苏贵人沦落至此,竟不在怡华宫里守着。诊完脉开完药方就走了。
乔皇后轻哼一声,沉声吩咐“去宣本宫口谕,让马太医立刻过来,本宫有话问他。”
彩兰应声而退。
床榻上的苏贵人依然毫无反应。
陆明玉和乔皇后都未出声。
跪在床榻边的宫人,跪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心里暗叹不绝。
原以为苏贵人有了身孕能翻身,她们这些宫人也能跟着扬眉吐气。谁曾想,还没高兴两天,苏贵人肚中的孩子就没了。还是皇上亲自赏的燕窝……
苏贵人是彻底完了。
她们这些宫人日子过得好不好,全凭主子。主子都沦落到这地步了,她们还能有什么好。
过了片刻。
一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马太医快步进来,扑通跪下,声音发颤“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妃娘娘。”
乔皇后冷冷瞥了马太医一眼“从现在起,你守在怡华宫,照料苏贵人的身体。苏贵人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唯你是问。”
马太医额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唯唯诺诺地应道“微臣谨遵娘娘之命。”
陆明玉此时也张了口“马太医,苏贵人现在身体如何?有没有大碍?”
马太医略一迟疑,抬起头,和陆明玉冰凉的目光一对,心里一凛,忙答道“回太子妃娘娘,苏贵人昨夜出血过多,脉象虚浮,需要好生将养。不然,日后恐难再有身孕。”
怀孕三个月再落胎,对女子的身体损伤极大。
苏贵人昨夜流的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床榻。现在勉强止住血保住了命,不过,至少要精心将养个三年两载。
最后这一句话,像一根尖刺,刺进苏贵人的耳中。
一直木然的苏贵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瞳孔睁大,倏忽用力坐起来,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马太医,状若疯狂“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弄哪儿去了?”
马太医怕乔皇后怕陆明玉,可不怕苏贵人,闻言竟应道“昨夜苏贵人出血落胎,微臣前来看诊。孩子已经没了,请贵人多保重身体。”
苏贵人眼睛赤红,一掀被褥,竟光着脚冲下了床榻,一把揪住马太医的衣襟“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马太医猝不及防之下,被苏贵人一把抓住,晃得头晕眼花“诶哟!贵人快些放开微臣!一切不关微臣的事……啊!”
一声惨叫。
原来,苏贵人怒急之下,竟一口咬住了马太医的耳朵。马太医吃痛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用力去推苏贵人。
苏贵人就像疯了一样,死死咬着不松口。大有一口将马太医耳朵咬掉之势。
乔皇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快些住口!这样成何体统!”
苏贵人已经失了理智,听到乔皇后的声音,竟放开马太医,又往乔皇后冲过来。手还没碰到乔皇后的衣服,就被拦下了。
陆明玉出手迅疾,一拳打中了苏贵人的肩膀。
苏贵人惨呼一声,软软倒了下去。还没滑到地上,脖子就被掐住了。
陆明玉略略低头,俯视着面无人色的苏贵人,冷冷道“苏贵人,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不必装疯卖傻,迁怒到别人头上。”
苏贵人被那只手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脸孔迅速涨红。
乔皇后惊魂未定,心跳得飞快,忙上前来“本宫没事,你先放了苏贵人。”
以陆明玉的神力,稍一用力,就能拧断苏贵人脆弱的脖子。苏贵人死不足惜。不过,陆明玉身为太子妃,总不能落下枉杀宫妃的恶名。
陆明玉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苏贵人猛地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急促呼吸。脖子上果然多了一道清晰的指印。
乔皇后定定心神,吩咐左右的宫人“将苏贵人扶回床榻上。”又对左耳鲜血淋漓痛呼连连的马太医道“你先去治伤,去太医院换个太医来。”
宫人们应一声,忙将瘫软在地的苏贵人抬回床榻上。
至于马太医,只能自认晦气倒霉,用袖子捂着耳朵告退。
……
乔皇后沉着一张脸,拉着陆明玉的衣袖出了寝室。
陆明玉默默随乔皇后走出怡华宫,一路回了东宫。直至进了内堂,乔皇后才张口数落“一个苏贵人,哪里值当你动气。你肚子也不小了,要是动了胎气,伤了自己的身体伤了肚中的孩子该怎么办?”
这几年,婆媳相处和睦,乔皇后还是第一次绷起脸孔嗔怪儿媳。
陆明玉难得有些理亏,很快认错“母后说的是。刚才是儿媳太过冲动了。儿媳也是怕苏贵人伤了母后……”
“现在什么都不及你和孩子重要。”乔皇后还没消气,瞪了陆明玉一眼“本宫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陆明玉乖乖赔礼“儿媳听见了。儿媳给母后请罪,请母后息怒。”
乔皇后“……”
乔皇后一个没绷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呀,要是平日里都这般听话多好。”
陆明玉哄人也是一把好手,笑着说道“都是母后宽宏大度,总惯着我。我这个做儿媳的,才敢在母后面前放肆。能有这样的好婆婆,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乔皇后笑着再瞪一眼“本宫是看在你肚中孩子的份上,才容忍你。等你生了孩子,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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