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乔阁老来了!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永嘉帝眉头动了一动,定定地看了乔皇后一眼。乔皇后也是一脸讶然。
陆明玉适时地张口,打断了帝后无言的对峙“乔阁老和六部尚书前来商议政事,儿媳和母后先告退。”
永嘉帝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陆明玉可不管永嘉帝脸色好看与否,微笑着上前扶住乔皇后的胳膊,柔声道“母后小心脚下。”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春裳,传递到了身上。
乔皇后定定心神,冲陆明玉笑了一笑。婆媳两个一同告退离去。
走出文华殿,正好和乔阁老等人打了个照面。
乔阁老和六部尚书一同拱手“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妃娘娘。”
“诸位快请起。”乔皇后此时已恢复了平日的从容镇定,温声对众臣道。众臣谢恩起身。乔阁老目光掠过乔皇后略显苍白的脸,心忧不已,低声说了一句“春日易上火,请娘娘多保重凤体。”
陆明玉暗暗失笑。
乔阁老深谙说话之道。这一句“春日易上火”,实在是意味深长。可不正暗指近来屡屡暴怒的永嘉帝吗?
乔皇后看着头发半白还为自己操心的乔阁老,鼻间有些酸涩,轻声道“本宫没有大碍。国事繁重,阁老大人忙于朝事,也要多多保重才是。”
当着众人的面,父女两人也只能匆匆两句,便各自道别。
见过乔阁老之后,乔皇后的心很快安稳下来。
这样的踏实安稳,只有亲爹能给。
乔阁老身为当朝首辅,不仅是乔家的依靠,也是她这个皇后的靠山。
“我送母后回椒房殿。”陆明玉轻声说着,乔皇后没有逞强,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
进了椒房殿,屏退所有宫人,婆媳两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笑一声。
乔皇后眉头舒展,低声笑道“本宫往日忍气吞声,从不敢和皇上争执,事事都依着皇上的意思。落了个贤名,也不过都是给别人看的。日子过得憋屈,只有自己最清楚。”
“如今本宫算是想开了。能忍的忍,不能忍的绝不委曲求全。”
陆明玉微微一笑,接过话茬“母后能想明白这些,儿媳也为母后高兴。人活着,就得顺心畅快。整日低着头,事事退让,那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
只会将自己憋屈死。
乔皇后笑了起来“道理简单,要真正悟透了,也不是易事。”
这当然也是有代价的。
本就稀薄的夫妻情分,如今是彻底没了。
陆明玉凝视着乔皇后,轻声低语“母后别担心。有殿下,有我,还有乔阁老在,谁也动不得母后分毫。”
乔皇后心里一暖,半是自嘲半开玩笑“是啊,本宫前半生靠丈夫,后半生,靠儿子儿媳,还有年过六旬的老父亲。”
陆明玉笑道“母后这话说得不全对。母后是我们的靠山才对。”
乔皇后莞尔一笑“是是是,我们都是山,彼此靠在一起,连成一片山脉。任凭风雨如晦,我们都岿然不动。”
说笑几句后,乔皇后又低声数落陆明玉“本宫知道你性子刚硬,去之前还特意叮嘱你,言行要多加小心。你倒好,直接就和皇上对上了。皇上迁怒本宫几句,本宫根本没往心里去。你何必出这个头。”
陆明玉却道“该说的话,当然要说。不然,父皇迁怒惯了,遇到什么事都要先怪责母后。”
“反正,父皇要脸面,不便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儿媳。我这个做儿媳的,放肆几句也无妨。”
乔皇后听了,又是窝心,又是好笑“你这是拿捏准了皇上奈何不得你啊!”
陆明玉挑眉一笑,笑容里有几分狡黠“母后有乔阁老做靠山,儿媳也有荥阳王这个大靠山。有什么可怕的。”
乔皇后笑了一回,又低声叮嘱“过犹不及。李昊得了教训,广平侯进宫请罪,皇上大失颜面。这口恶气已经出了,接下来也该收手了。”
陆明玉点点头“好,我听母后的。从今日起,就让人停了煽风点火。”
不过,已经传开的流言,就没法子了。总得过上一段时日才能慢慢消停。
……
文华殿内,又是另一番情景。
乔阁老等人迈步进殿,广平侯还苦~逼地跪在地上。永嘉帝面无笑容,身上的低气压一眼可见。
乔阁老早有心理准备,和众臣一同躬身行礼“臣见过皇上。”
永嘉帝声音低沉“平身。”
众臣谢恩起身。
广平侯这么明晃晃地跪在一旁,众臣总不能当着没看见。
乔阁老略一斟酌,张口为广平侯求情“臣不知广平侯犯了什么错,不过,臣等有政事启奏,少说也得耗时一个多时辰。臣请皇上,先让广平侯起身在外,或是在外候着。等政事忙完了,皇上再和广平侯计较也不迟。”
永嘉帝心里哼了一声。
宫外留言纷纷,乔阁老焉能不知?就是此时来议事,说不定也是听闻广平侯进宫,特意来为乔皇后撑腰解围……
不过,对着德高望重的首辅,便是天子,也不能随意撂脸色。
永嘉帝神色一缓,声音也温和了许多“阁老言之有理。”转头瞪广平侯一眼“既有乔阁老为你求情,你就起身,到殿外站着去。等朕忙完政事,你再滚进来。”
广平侯一脸感恩戴德,谢了天子恩典,又谢过乔阁老,起身灰溜溜地退出殿外。
乔阁老一笑置之,没再多提广平侯,张口启奏政事。
永嘉帝也只得暂将糟心事都抛在脑后,和众臣商议政事。这一忙活,果然就是一个多时辰。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巍峨的宫殿顶上,投下大片阴影。
可怜的广平侯,先跪了半个时辰,又在殿外站了一个多时辰。还被一堆内侍和御林侍卫看着……
堪称丢人现眼。
等了许久,天都快黑了,阁老尚书们才从殿里出来。一个个朝广平侯投来同情的目光。
广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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