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阳的太阳穴到下巴有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伤口看不出是何利器所致,像是利爪,也像是齿痕。
除了这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他裸露在衣衫外的肌肤都能看到类似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结痂,但有些伤口还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血肉。
“它不是我们刚入城见到的那种变异智商短缺的妖怪,它明显会某种邪恶的术法,懂得吸食精血,强化自身。”
崔淡淡看着双目隐蕴着愤怒的伍阳平静说道。
即使她现在也很愤怒,但崔淡淡明白她不冷静的话,只会让现在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且不受控制。
而且并不是完全的坐以待毙,她还有机会。
崔淡淡回眸看了一眼内院主房,那斩杀法慈寺变异蜈蚣精的俊美男人正躺在房间里,只要他能醒过来,没有什么不可能。
“但不解决它,崔雅回来也进不了城。崔雅进不来,他也醒不了。”
伍阳也回眸看了一眼内院的主房,他也知道主房内的那个俊美男人醒过来,现在的一切状况都不成问题。
他在青潭山山脚下看过那场战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俊美男人的恐怖实力。
可他现在是沉睡状态。
“你现在出去只会送死。”崔淡淡看着伍阳再度提醒说道,“与其现在送死,你不如等崔雅回来的时候,再出去制造一些混乱,让她能够进来。”
伍阳没有说话,只是再用手中长棍棍底碾碎了房顶的青瓦,随即跳下了屋顶。
崔淡淡并没有顺着一旁的梯子爬下去,而是沉默的走到屋脊处,缓缓坐下,时而看向浮梦坊的坊门处,时而望着另一侧的崔府。
爷爷死了。
那宠爱自己的爷爷被自己亲手害死了,她若不是坚持找人去去除掉法慈寺的变异蜈蚣精,爷爷也就不会死。
因为群在山脚下的人曾说过,只要法慈寺上那头变异蜈蚣精不死,那么爷爷的命就会被妖元一直吊着。
可这件事父亲并没有告诉过自己。
而爷爷也从来没有阻止过自己去除掉法慈寺的妖僧,反而还阻止了府中其他人干扰自己的种种行为。
她不明白。
崔淡淡双腿并拢,脑袋轻轻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侧头看着崔府府邸里高耸的楼阁,那是父亲第一次带她去的观景楼。
在楼阁的最高处可以将梦浮城的城景一览无余。
勾栏唱曲舞动翩翩身姿的戏子,茶坊酒楼的人影绰绰,还能眺望到街道两侧地摊上五花八门的货物。
吆喝的小贩行商,叫卖的摊贩市井徒,混杂着阵阵自包子铺飘来的肉香气,以及胭脂摊上的俗粉味道,形成一缕缕烟尘气。
但年幼的她并没有看到窄小胡同里偶尔会露出的骨骸,也没望见倒在巷末街角的一具具死在睡梦中的尸体。
因为这些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崔府最受疼爱的小姐,既不会看到这些事情,也不会接触到这件事。
她所能看到的是热闹与喧嚣,是烟尘与玩乐。
若不是那天夜里她跑出了城外,去到青潭山,见到了那座被人敬仰跪拜,受尽香火的法慈寺,恐怕她一辈子都如徐府那位公子一样。
看不清,也看不透。
但现在的她有些迷茫,迷茫的神情中罕见有一丝无措。
“是对还是错”
崔淡淡轻声喃喃道,她缓缓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她掌心的掌纹已经变成了一条条血纹,血纹纵横交错。
“我也不知道”
崔淡淡手掌微微攥紧轻声说道。
伍阳并不知道屋顶上崔淡淡独自一人在想什么,他径直走向内院,并没有先去往主房,而是去了另一侧偏房。
偏房之中,谢秀石的额头已经被包扎好,他呼吸沉稳安静的躺在床上,看起来已经是没有大碍。
“不知他现在有几分战力。”
伍阳已经不再称呼谢秀石老爷,他沉默盯着谢秀石望了片刻,低吟一声便走出了偏房,来到了主房。
苏元白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盖上了被衾。
他没有一丝呼吸,整个人就像是一具空壳,有时候伍阳都有一种错觉,躺在床上的不是一个陷入昏迷的男人,而是一个毫无生命特征的死物。
与桌椅板凳这样相同的死物。
“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变化吗?”
伍阳侧眸看着从桌子上紧张站起来的丫鬟问道,这丫鬟是崔淡淡特意从崔府中调来安排来照顾苏元白的。
“这位公子从昨夜到现在都是这样。”丫鬟连忙说道。
她偷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苏元白,心中有苦说不出,因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让她去照顾一个死人。
这个人既无脉搏,也无呼吸。
她不知在夜里试探了多少次,也小声与偶尔来到房间的小姐提醒过几次,但小姐完全不当回事。
“好。”
伍阳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他转过身离开了主房。他不会留崔淡淡一个人在外院太久,谁知道外院收留的人里有没有坏人。
丫鬟松了口气,刚把主房的房门关上,欲想小憩一会时,又听到一阵敲门声。
难道伍公子还有什么事没有交待完?
丫鬟心中有些疑惑,她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却见到了一个浑身肌肤黝黑,额头长着一对羊角的男人。
她心中一颤,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丫鬟听过小姐讲过,面前这个男人是这间府邸的主人,谢秀石。
“谢老爷您醒了?您是来找小姐,还是伍公子。”丫鬟弯腰恭敬问道。
但她没有看到此刻谢秀石的眼眸瞳仁却是诡谲的横瞳,他的横瞳四周眼白处有白色如粉絮的物质浮动,身上还弥漫着一抹淡淡恶臭的尸气。
不过在房间内的熏香掩盖下,丫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
谢秀石没有回答丫鬟的问题,而是极为粗暴的撞开面前挡路的丫鬟,走到躺在床榻上的苏元白身前,低眸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