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苏幼宁明显瞧见软塌上的男人脊背微微一僵,那只随意搭在腰间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缓缓收拢,似有大怒之意。
下一秒,楚煜放在枕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背对着苏幼宁的人翻身过来面对着她,随后两只手撑在软榻上,有些吃力地往上挪了挪。
楚煜微眯着眸子,看着静静站在面前的苏幼宁,眸子似寒冰落在苏幼宁身上,紧接着幽凉的声音响起。
“过来。”
苏幼宁微微抿唇,朝着软塌前进了两步。
楚煜忽然弯了弯唇角,发出一阵笑声,伸手拍了拍软塌边的空位。
苏幼宁不知楚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听命,提着裙摆小心坐在楚煜身边。
看着苏幼宁唇红齿白的面容,楚煜下意识伸出手想碰一碰她唇上的红。
苏幼宁莫名往后一躲,那只修长白净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之中。
厢房之内,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
楚煜眉眼之间染上一丝狠戾,停在空中的手再次发力,转而掐住了苏幼宁的脖颈。
苏幼宁实在有些无语,这人怎么总爱掐人脖子?
若是呆会秦素或者苏之行看到脖颈上的红痕,岂不是又有担心她。
苏幼宁不想再顺从了,双手紧紧抓住楚煜的手往外扯,呼吸有些困难的她艰难说话、
“妾不知何时触怒殿下了?”
脖颈上的手指修长冰凉,轻而易举就将苏幼宁牵制住,苏幼宁甚至感觉得到楚煜指腹上还有粗糙的手茧。
楚煜淡淡地问。
“你真以为今日回了苏府便成了本殿的王妃?”
苏幼宁感觉脖颈上的手渐渐收了力,她连忙摇头。
“不,妾不敢。”
楚煜决定今日同苏幼宁一同回府是因为前一日晚上泽兰打探回来的消息。
没想到这左都御史的女儿真的与无量大师有些许的牵扯,甚至她确实得到了无量大师手里的三本医术绝学。
楚煜看着面前的脑袋似拨浪鼓似的摇着,心中烦躁倏地松手。
苏幼宁微微扶着软塌边,大口喘着气。
楚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微微张开红唇大口呼气的苏幼宁,慢条斯理地问。
“想要替本殿治腿疾?”
苏幼宁刚刚憋气得到缓解,听到楚煜问话,忍不住偷偷摸摸瞥了一眼楚煜瘫在软榻上的大长腿,吸了口气。
“是,如果殿下愿意,妾想看看。”
楚煜挑眉,语气冷漠疏离。
“若你想不出法子,本殿是不是能要了你的命?”
苏幼宁呆住,片刻后垂眸咬唇。
“今日没有法子,妾也会全力寻找,殿下的腿疾年月已久,万不可着急。”
楚煜脸上的玩笑意味渐渐收敛,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苏幼宁。
腿疾之事困扰他多年,这事的源头确实是有人陷害,可之后的加重便是他为了保全自身,不做出牺牲他可能活不到今日。
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蓄意要他的命。
若是再拖着这双残废的双腿,那么有太多的事他都无法实现。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逐渐形成,若他还只是个弱者,不久的将来定会在这朝堂洪流之中被人啃噬干净在,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怕是要付诸东流。
他近日对腿疾之事更加上心,而请旨赐婚这件事他也有私心。
一来府上有了一位名正言顺的王妃后,也能堵上那些人往煜王府塞人的形势。
二来是他不慎对苏幼宁用上了半月散,这种毒目前他的解药也只能半月服用一次作为缓解。
第三便是苏幼宁与拱卫司的沈墨离退婚后,两人再相见时明显还有情义牵扯。
三点思虑之后,楚煜才选中苏幼宁作为煜王府嫁入煜王府。
可万万没想到,苏幼宁不过入府三日,便发现了他的腿疾有疑,更夸下开口能够治他的腿疾。
楚煜小心谨慎多年,难免疑心。
泽兰有些事还未打探清楚,他自然不敢轻易相信苏幼宁,将这双腿的秘密全部交托给她,随后冷戾的声音响起。
“既然这么想替本殿治腿,那便先解了半月散之毒证明你的医术再说。”
楚煜的话毕,苏幼宁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入府不过三日,与楚煜的交集也并不理想,当然没想过楚煜会这么快就将他的腿疾完全交给她。
今日提起这话,只不过是想试试楚煜心里是否有这样的打算。
既然楚煜说了先解了半月散之毒再说,那对苏幼宁来说便是有希望。
“是,妾听殿下吩咐。”
楚煜没有再说话,厢房内空气陷入诡异的窒静。
苏幼宁仍旧坐在软塌边,两人沉默后她微微垂眸,映入眼帘的是楚煜随意放在软塌上的手。
楚煜的手指很是修长,骨节径直,皮肤白皙,指甲和指尖居然带着一丝粉色,若不是指节处有一些薄茧,就这么一看,仿若女人的手一般。
可没人能想象出这双好看的手上流淌过多少人的血。
苏幼宁微微低着头,心里也微微错愕,这样的楚煜是如何练就那般深厚的内力。
“苏幼宁,你与拱卫司的沈指挥使可有什么关系?”
楚煜的声音在苏幼宁头上响了起来,带着一点莫测的暗哑。
苏幼宁一凛,立刻抬眸正色道。
“妾与沈大人并无关系。”
楚煜顿了顿,看着面前表面对她温顺恭谦内里却在时刻打他主意的苏幼宁,深邃的眼底浮现出一抹讥诮。
“当真?”
苏幼宁轻咬下唇飞速思索,楚煜既然这么问,便是早有准备,撒谎绝对是下策,稳住心神开口道。
“妾与沈大人自幼有婚约,可前些日子府上替妾算了一卦,妾与沈府沈大人八字相冲,父亲便做主退了婚。”
楚煜收起随意搭在软塌上的手,双手交叠在小腹处,听着苏幼宁的话,又开始转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自幼便有婚约?这般绵长的情谊......”
苏幼宁听到这里连忙从软榻上起身,躬身施礼。
“殿下,妾与沈大人并无情谊,苏府自幼家教甚严,虽有婚约可两人从未见面,殿下口中的绵长情意实在无从说起。”
饶是楚煜再不喜欢她,苏幼宁也知道煜王殿下的颜面不可失。
楚煜冷笑着看着她。
好一个苏幼宁!
好一个左都御史的女儿!
从未见面?
那日两人眼底的情谊和恨又是从何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