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倾吵着不要住院,纪子昇拗不过只好将她带回了家。
等过段时间结了婚,这个公寓就会成为他们两人名副其实的家。
纪子昇也想过再买个房子做婚房,但邵倾坚持说喜欢这里,他也住得习惯,就决定暂时不准备新房子了。
邵倾对自己的身体很是自以为是,当自己金刚罗汉一样,可一回家就睡着了。
纪子昇看着她羸弱的身体、苍白的面庞心里泛起了酸涩。
她越是坚韧,他越是心疼。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关好门,拿起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嗨,Steven,好久不见,我发给你的病例你看了吗?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了利落专业的声音:“子昇,病例我看过了,国内的医生给的结论没问题,病人的子.宫内.膜确实受到了损伤,受孕率会很低,不过也不绝对,运气好的话还是能怀上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纪子昇挂掉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跟他说过这个结论了,他不愿意接受,还是想托国外的医生朋友再看一下。
可惜,这世界没那么多虚惊一场。
纪子昇后悔了。
就因为一个多少有点戏谑的隐瞒,邵倾做了流产手术伤了身体,这件事是不可逆的,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
他思来想去决定尽快完婚。
把邵倾养在身边,说不定身体能恢复过来,就算不行,那他也该负这个责任。
他没办法想象,如果邵倾跟了别人却因为不能生孩子而被人嫌弃,他的心里该有多内疚。
即使邵倾是因为邵母的手术才选择留下,他也无所谓了,只要这个女人不再受苦就好。
纪子昇走去卧室看着熟睡的邵倾,眉间添了份惊喜。
怎么会有生了病还这么好看的人?
以前好像也没觉得有这么好看。
再看看。
嗯,是越看越好看。
他失声笑笑,觉得这个女人就像是他人生的羁绊,从相识那天起就注定了。
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突然手机响了。
邵倾哼唧着转身换到另一侧。
纪子昇赶快捂住手机走出卧房,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舒欣。
稍作犹豫后,他接起电话想要告诉舒欣他快结婚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惊恐的声音打断了。
“子昇!救救我!”
随后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咒骂声,夹杂着摔砸东西的声音。
他想也没想,拿上外套跑出了门。
不多时,纪子昇将车子骤停在舒欣住的公寓楼下,飞奔上去。
门大敞四开,房子里能砸的都砸了。
家里只有舒欣一个人,她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腿哭到几乎断了气,听到有人来,才惊恐地抬起头来,满脸血迹。
见状,纪子昇赶快把她送到医院。
医生诊断为鼻腔内粘膜损伤,没什么大碍。
舒欣一直抓着纪子昇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子昇,真的好痛……我会不会毁容?我好害怕呜呜呜……”
纪子昇轻拍了拍她的背,她便哭得更凶了,“子昇,我该怎么办?我真怕有一天会被Paul那个疯子打死呜呜呜……”
纪子昇叹了口气,沉下声音问道:“你宁可自杀、被他打,都不愿意离婚吗?”
这话把舒欣问住了。
她为了钱和老外结婚,却不料老外性格暴戾还频频出轨。
换做以前她当然会离婚,但现在舒家倒了,除了她什么都没剩下,她又没有赚钱的本事,离了婚就是一无所有。
除非……纪子昇能和她在一起。
“子昇,我现在对男人有恐惧心理,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就算离了婚以后也没办法再接受别的人了,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信任的只有你一个……”说着,舒欣又哭了起来。
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像珍珠一样滚落出来,不一会儿整个小脸都哭得通红,看着就让人心疼。
纪子昇也是普通男人,看着深爱过的女人哭成这个可怜样子,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帮着擦掉眼泪。
突然,他眼前浮现出邵倾那张满是鄙视的脸,立刻本能似地收回手,揉了揉额角。
舒欣心中慌了神。
纪子昇竟然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难道和那个邵倾有关?
她定了定神,决定换个思路。
“如果我想离婚,你能帮我找律师吗?他是外国人,我怕我拿他没办法。”舒欣慢慢擦掉眼泪,抽泣道。
“可以。”纪子昇答应得很干脆。
他看了眼时间,想起家里还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病人,多少有点焦躁不安。
舒欣当然看得出来,可她还没打算放人。
“子昇,我现在一踏进那个家门就怕得身发抖,我真的不敢回去。”她咬着颤抖的下嘴唇,一副强忍着不愿意哭出来的样子。
“那就找个酒店先住着。”纪子昇提议。
“……还是算了,住酒店也不是长事,而且……我也没那么多钱付房费。”舒欣说得小心翼翼,眼角又噙上了泪珠。
纪子昇的心像被攥紧了一般。
说不疼惜是假的。
十四年前,他十五岁,她十一岁。
那天,在魏家的院子里,她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脸上带着大大的口罩,背脊挺得笔直,眼中写满了骄傲。
后来,他回国再寻找才知道她是舒家的小姐,魏苍的表妹。
西餐厅里,十八岁的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虽然染了头发,眼中的神情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却还是自信坦然的。
几年里,他们一起爬过山,出过海,看过日出和星空。
他以为自己非舒欣不娶。
现在却物是人非。
纪子昇考虑片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个房子空着,你先住到那儿吧。”
舒欣怔了下,充满感激地点点头。
纪子昇先带舒欣去拿行李,而后两人去了一套公寓,就在纪子昇家邻街的位置上。
安顿好已是后半夜,他匆匆告了别开车回到家。
刚打开门,卧室方向传来钝重的声音。
纪子昇心中一惊,鞋也没换就跑进了房间。
床上没人。
卫生间有水流声。
他推开门便看到邵倾倒在浴盆边,脸比纸还白。
纪子昇忙把邵倾抱起来放回床上,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摆摆手,“我没事,就是出了好多汗,想洗个澡,眼前突然黑了。”
别的女人流个鼻血都哭成泪人,她可好,虚弱到晕倒却还说没事。
这女人,让人又气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