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秦可卿睡眠很深,似小猫一般蜷在床上。
贾蓉舍不得惊醒她,唤晴雯为他梳洗打理,
今日晴雯并不像昨日一般高傲冷漠,认真的为贾蓉系腰带,整理衣襟。
以她的聪慧应该也从赖家看出是非,作为贾府的管家,拿着贾府的招牌作威作福,发印子钱害了多少人命。
这仅仅是贾家的一个奴仆家,如今贾家已经是烂在根上,大厦倒塌时谁能够做什么?
收回思绪贾蓉道:“晴雯,今日奶奶要出去会客,你照看着些,奶奶性子软了些,若是被人刁难了去,回来和我说。”
晴雯微微点头,应了下来。
“相信我,老太太把你送到这里,是你最好的归宿,在这里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生活,波澜壮阔的过一生。”
贾蓉朝她笑了笑,走出了院子。
通读红楼贾蓉知悉晴雯的性子,心气高。
她想要的生活比不是守着小院当姨娘,在宝玉身边只能把她纵容的更刁蛮。
晴雯身上并不都是缺点,书中她对宝玉忠心耿耿,事事都先为主子考虑,若是她能如此这般对待贾蓉,那留她在身边是最放心不过的,不用担心背叛。
如此这般,贾蓉才和她废了这么多口舌,其余的事就让她自己观察吧。
先来到贾母院,贾蓉进去请安,伏地跪拜磕头,天地君亲师,礼教不能违。
至少现在贾蓉还没有对抗的能力。
“请老太太安。”
贾母回道:“蓉哥在这边可还睡得习惯。”
贾蓉道:“住处僻静很适合养身子,让人舒缓心情,近日睡得踏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多谢老太太爱护。”
贾母点点头,道“好,就在府上住下吧,在这自是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我有些乏了,蓉哥自去忙吧”
离了贾母院,贾蓉又请安贾政,王夫人。
一遭走完拐回到梨香院。
财源问题是贾蓉目前面临的第一个大问题,他想到的解决方法是经商。
经商当然不能只靠五十两白银,虽然说五十两白银已经不算小数目,各院的小姐一个月银钱才二两。
但经商所需要的掌柜的,伙计,店面等等,还是需要找专业的人。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薛家自然是不二之选。
薛蟠这个人说他坏,也就是纨绔子弟的纨绔性子,至少不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人。
现如今这个世道,有钱的人很多,实诚的人也很多,有钱却实诚的人实在是不多,好巧不巧这院子里就有一个。
贾蓉经小丫鬟引路,入院先往薛姨妈处问安。
入堂,贾蓉径直迈了几步后,俯身一礼,
“请姨奶奶安。”
薛姨妈望着这个后生小辈,身披墨绿色刻丝鹤氅,内着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
完没有放荡子弟的纨绔之气,却是有一股子潇洒自如的气质,薛姨妈自是喜欢的。
“好,好,安。今个蓉哥怎想到来我这?”薛姨妈目露疑惑之色。
贾蓉开口答:“一来昨日,我同可卿已经搬进西府,在梨香院后面的抱厦住着,临近该和薛姨妈问好。二来,听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妻弟说在族学受人欺辱,似是和薛大爷相关,给薛大爷造就了不便,我来代他赔个不是。”
“哦,找蟠儿啊。你说的那件事我也有耳闻,实不该怪罪那孩子,是我家这个不安生的,到哪,哪里都搅的一团糟。”薛姨妈叹道。
“同喜去叫少爷来,就说有人找。”
贾蓉搭着刚才的话:“自然不是薛大爷惹事生非,薛大爷也是个仗义的人,自不会去主动欺负别个,族里年轻一辈都是知晓的。”
虽然薛姨妈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听到别人夸奖儿子,脸上还是绽放出笑容来。
薛蟠被叫来先是满脸的不悦,望向堂里的少年郎,他也并不认识。
他喜欢阴柔气质,不喜贾蓉这款,自是更少几分好脸色。
薛姨妈看出两人并不相识,便做起了介绍。
“蟠儿,这位是宁国公府嫡出一脉贾蓉,按辈分还得唤你一声大伯。”
薛姨妈先是提醒儿子是自家亲戚,别弄得难堪。
贾蓉主动接口道:“薛大爷安,秦家秦钟是我的妻弟,前几日多有得罪,今日我做东道,请薛大爷出去高乐高乐,不知薛大爷方便否。”
外面高乐?自从族学出了事,薛蟠就被禁足在家中,如今有人能带他出去,巴不得马上就出门一同离去。
再看这少年真是顺眼了许多,这哪是那个玉面小生的姐夫,这是我的挚爱亲朋啊。
“咳咳,还得过问娘亲大人的意见。”薛蟠是呆霸王,却是不傻,拿眼看向薛姨妈。
薛姨妈看贾蓉少年沉稳持重,觉得并不是个惹事的性子,便答应道:“同蓉哥一并去罢,早些时辰回来,少吃些酒水。”
薛蟠大喜,拉着贾蓉就要快步出门,贾蓉回身躬身一礼,便并着薛蟠乘车离去了。
内屋帘下转出一人来,与薛姨妈道:
“此人并不似传闻的那般目无尊长,骄奢跋扈,倒像是少年老成,处变不惊的性子。“
“宝丫头,你说让你大哥又出去,不会惹出什么是非吧?”薛姨妈还是有些担忧。
薛宝钗摇了摇头,自家兄长的脾性她最是知晓,不出是非机会太小。
……
京都西城,丰乐楼,
丰乐楼乃京城最奢华之酒楼。
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薛蟠带贾蓉在一间雅室坐下,开口便是豪气冲天:
“蓉哥,今日多亏了你,我才能离开那个小院子,憋屈的紧。东府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你实是不易,今日我作东道,开怀畅饮,你我二人尽情高乐。”
酒过三巡,吐尽苦水,薛蟠似是又想起什么事来,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见薛蟠如此,贾蓉便开口询问道,“薛大爷可遇到什么难事?”
吃多了酒,薛蟠自是把心中所想都道了出来。
原来他曾在此处吃酒,与此不远便是一处教坊司,
教坊司的后院有一处小院,正是京都第一花魁的住处。
那日他有有幸望见到第一花魁下了马车,虽是轻纱遮面,但那绰约多姿的身段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第一花魁,就算是他家财万贯,也是一面难求。
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佛门讲七苦,只这一眼,薛蟠就尝了好几苦。
聊着聊着,薛蟠还时不时往那个方向看,不断叹息。
贾蓉听闻,便想给薛蟠拿个主意。
若是能满足他这个心愿,不说把薛家在京都的这几间铺子给自己,与自己合作做些生意显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便问:“既然是花魁,定是有门路相见,怎不可能一直住在院子里,教坊司供她生活吧。”
“有门路是有门路,可对我却是死路。”薛蟠脸上的苦涩又多了几分继续道。
“每月十五,她那间小院都会开一次茶围,尽是些世家公子,风流才子,一同吟诗附庸风雅。
我何曾学得这些,上次去了喝了好一肚子茶水。”
贾蓉笑着打趣:“怎地,是那茶很好喝?”
“好喝是好喝,可是喝几壶茶能喝回一千两银子?见面见不得,自是只能喝茶,酒水都无。”
一千两?贾蓉笑不出来了,好家伙这是镶的什么钻,入门费一千两?放到上一世定要告她个诈骗不可。
贾蓉连连叹息,怪不得人家开门吃一月,一月一开门,普通人家一千两银子不得吃几辈子。
见贾蓉一脸惊讶,薛蟠又道:“一千两还得抢嘞,大上个月便没排上我。”
贾蓉缓了缓,嫉妒一个青楼女子做什么,虽然我现在快要穷困潦倒了,但是我精神灵魂富足。
嗯,绝对不是自我安慰。
“作诗作的好就能与花魁相见?”贾蓉问。
“不是,得入了柳姑娘的眼才行,没有入眼的便打发大家都走了。”薛蟠回。
“那可有题材要求?”
“往日并无。”见贾蓉越问越细致,薛蟠疑惑起来,没听说东府贾蓉还会吟诗作对,他不和自己一样饮酒作乐吗。
贾蓉最后问:“柳姑娘名讳?我倒是忘了去。”其实是贾蓉记忆里根本没这个的消息。
“芳名香凝,柳香凝,知道的人不多。还是我上一次在茶围,听世家公子们聊天所说。”
贾蓉望着不远处那一片竹园便有了主意,这花魁也是有自己的性格,那么大的教坊司不住,住在小院里。
像是喜欢与众不同,又喜欢幽静孤僻。
“取笔墨来,下次定叫你见花魁一面。”薛蟠虽是不解,还是赶快吩咐下人取来。
这时候贾蓉才回忆起自己的本行,才有了些用处,用毛笔写字不在话下。
只见纸上一列列写下:
杉竹匝吟径,轩窗更绝尘。
清风生后夜,幽景遍诸邻。
磬断栖禽梦,香凝出定身。
城中有高趣,宁羡赖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