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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殷左禅亲自跟来了,就说明外面的人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韩曹二人虽如今还在席上,但外面还有一个赵虎。
杨开先前与两人商议之后,也是跟赵虎交代了一番,才过来找高迎恩的,所以尽管赵虎只听杨开一人命令,只要众家奔走相告,他也能听命。
这个宴会中发生的事情,稍稍有些出乎杨开的意料,可也是对他的一个提醒,当下已经是他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尽管知道如此行径定然让自己骑虎难下,可殷左禅、商榷等人都已经将一切安排下去,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难,杨开也不能退却,这是一个领导者应该承担的。
“杨将军,掌盘子都还未发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二当先反应过来,怯言怯语轻声问道。
事情至此,高迎恩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仓惶得思绪,让他原本左右为难的心境本能地偏向了右边。
“杨将军切勿劳气,门外来者所言有理,邓管队所说也合人心。
我军接下来要在信阳城中落脚,抚民之事重中之重,可将兵士卒,乃我部军机所在。
加之向来我军纪律不严,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罚令太重,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军心若是散了,抚民又有何用?
就依邓管队所言,拖下去,打三十军棍,关起三日,扣除破城奖赏,当作严惩吧!”
殷左禅闻声抬头,张口又告一言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掌盘子若是不能重罚违令者,于信阳城面对城中居民,无信以立,于大军之中,更失威严,如此一番决策,两边不讨好,还请掌盘子三思。”
高迎恩闻声眉头皱起,沉思了一阵,看向门口问道:“门外禀告者何人?请入堂下说话。”
殷左禅也不拒绝,抬步往堂下进来,不卑不亢继续说道:“在下殷左禅,杨将军得以了解汝宁府城守军部署和东城是弱点,皆是在下所献。”
“在此方面,掌盘子应该学习杨将军。将军营下,军令到处,无有敢不从者,所以阵前营得以成为为掌盘子营下最强战力耳。”
杨开收起怒目,只是沉着脸,先经他一吓,又有殷左禅咄咄逼人的说话,越来越大感觉堂中气氛不妙,众人心脏不禁砰砰乱跳。
高迎恩同样被他这一番说话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可自己刚刚说出的命令,一时也不好自己否定,只能往堂下众人身上瞧去,似要寻求帮助。
只是为首领者尚且如此,底下的人又怎会擅自出头?
个个想要观望形势发展,哪有人能提供帮助?
杨开点了点头,对殷左禅的话表示赞许,换了个笑脸出来:
“些许小事,打扰了掌盘子和诸位叙谈和欢庆,是杨开底下的人缺乏执行力,非常惭愧,既然军令已经下达,今后一概不能扰民,军中无戏言,今后若有犯者,无论将官士卒,定斩不饶。”
叹了口气,又道:“掌盘子当和总掌盘一样,拿出些铁血手段来,借此为戒,传令三军,以儆效尤。”
“应当如此。”殷左禅附和。
掌盘之令的威严已经不如杨开之命。
高迎恩的脸色越发变得仓惶,他寻求帮助的眼色没有得到回应,此情此景之下,昔日定能站出来帮他说话的魏千夫,这会儿已经埋于黄土之下。
刘二他们几个,且听他们在上蔡城中对杨开的态度,就可知道,根本不可能站出来公然与杨开作对,他竟莫名感到一种无力感。
手中抓来的酒杯紧了又紧,竟然没有杨开那般摔杯的勇气,这种无力感在他的思量之下,演变成了暂且放任杨开的作为,对于他违令行军、私下命令之事定要重重责罚。
高迎恩不敢叹气,只是挥手一令:“既然殷先生已经辨明其中厉害,那本家也不言辩其他,便按杨将军所说的去做吧!”
殷左禅闻声深深一作揖,头也不抬,再出声说道:“掌盘子深明大义,在下还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还有什么事?”
“小可入掌盘子营下,也将半月时间,观得掌盘子营下,虽有四营,却战力不一、良莠不齐。今后若遭官军来剿,杨将军部当可以一战,邓、梁两位管队部下当难以匹敌,其余诸将多闻风而逃,如此,三军不得同心,定难成大器。”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谭四挑了挑眉,听到殷左禅暗示自己是怯战之将,心中十分不快。
殷左禅虽胆大心细,却也是第一次站在众贼面前,于如此微妙的气氛中大放厥词,紧张得冒出一头的汗,不遮不掩,轻轻举手擦拭,听完谭四的话,再恢复作揖姿势:
“小可只想说,掌盘子旗下四营比较,高下立判,那我新闯重振雄风、重建军队之方策,当人人习杨将军建军之宗旨,也免了形成良莠不齐的局面,这样方可将我军打造成虎狼之师,而非昔日那种各自为战的流寇,如此,闯王之仇得报,天下江山得入我手之好景,便不远了。”
殷左禅顿了顿,抬起头,眼神坚毅,意志坚定,再道:“请掌盘子封杨将军为大将军,兼并统领我新闯三军之事。”
“好胆,你这是要夺权!”谭四瞬间跳起,望着一言不发的杨开,大声骂道。
“来人,还不快把这贼人擒下。”
梁广前后看着杨开,才知道原来这门外来者是和他是同一路的,不只是他,其他的人大概也看出来了。
堂上亲兵呼啦啦长刀拽出半截,正要往杨开身边靠过去,韩、曹而言豁然站了起身,自他们二人眼中闪烁出来的杀伐之气,竟是迫得无一人再敢往前。
众位亲兵茫然四顾,最终只得将目光望向堂上居中首座已经脸色煞白的高迎恩,他仍不见什么表示。
一声喝叫,门外别说是人,就是蚊子也不见飞一只过来。登堂来报的,虽只有言侯麾下大个子的亲兵和殷左禅两人,但押运违令者过来的,是言侯一整个队伍。
就在他们堂中争辩的时间中,言侯已经悄然将酒楼围住,他们都是来参加宴会的,身边都没有带多少人,再看他们麾下的将卒,个个还忙于庆贺日后大战得胜,还有赵虎在外看着,一是消息传不出去,二则根本就不可能得空过来。
这显是图谋已久的行动,高迎恩于毫无防备中,毫无招架之力。
谭四见自己大声喝令叫不来人,起身直冲往门口,眼前所见,只有火把遍布,剑戟森森然的围困场景。
心神颇受冲击,折返跑回来,先是望向杨开,再望向高迎恩,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
高迎恩方才不敢叹的一口气,在此叹了出来,谭四如此反应,他哪里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一番光景。
杨开的行动赶在他前面了,而且安排得更加缜密,更加光明正大,也更直接。
他从未想过会出现这种事情,自己于杨开,怎也可说是知遇之恩,他所赐的佩刀,现在还摆在杨开的案桌之上,在他看来,对方是不应该这样对他的,究竟是何时、自己的何种行径,让他产生了发叛之心?
是杨太岁战死的时候?是一次次攻城掠地之后,自己玩弄女子的时候?还是他进入自己麾下根本就是冲着他们这个番号来的如此种种都已经不重要了。
高迎恩在心神大受冲击之下,先经仓惶又经苍白的神色,颓然黯淡:“杨将军这是已经做好与本家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吗?”
杨开施施然站起来身来,他还是向高迎恩作了一揖:“掌盘子以谋士待我,我自不想如此,怎奈在此乱世之中,群贼并出,唯英雄者竞选。
不管掌盘子信与不信,山海关挡不住清军的铁蹄,血腥的与残酷的民族战争即将拉开序幕,不想被削发为奴,就只能在此之前壮大自己,如此而已。”
他没有避开众人,选择私下与高迎恩去要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而是选择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一番话来,自然也有提醒在座诸将,他杨开并非只有仁义,同样也有手段。日后归于他的手下管理,想要反抗便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管队也好,大将军也罢,都是为掌盘子做事,开肃纪操练,只为兵得以强,马得以壮,可保掌盘子无恙。”
杨开再举起一杯酒喝下,静静地望向高迎恩静待他的答复。
“掌盘休要听他一派胡言”谭四还想要说什么,但话为说完,酒杯高迎恩请请举手压下,他再问其他人。
“你们是什么意见?”
邓方来回打量嘴唇开阖欲言又止,梁广更是默默点头,三位手握重兵的老管队,唯谭四愤愤不平,至于先前一直拍马屁的刘二等人,大气不敢喘,唯恐形势判断不对,得罪了掌盘子,至多一顿鞭打,得罪杨开,日后没了勇猛的阵前营可以依仗,也是苦。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高迎恩哪里还不明白杨开的意思。
今日他这大将军封则两方安好,不封自己恐怕便活不过今晚不止,杨开除了他之后,这满城的士卒,同样尽入他手中。
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
“那便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