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
轰隆!
水桶坠落在地,飞溅出无数水花。
王翦望着爽朗大笑的秦始皇,脸都绿了。
“欸,小王怎么来了?”
“咳咳咳,忘记叫你来用饭了。”
秦始皇面露尴尬。
王翦心里头现在是拔凉拔凉的,他辛辛苦苦在后院干农活,累的是腰酸背痛。结果倒好,秦始皇在这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把他给忘了!
这都怪曹秀,全是他的错。
“莫急莫急,后厨应当还有些剩饭。”
“老夫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一口剩饭!”
恰好这时草儿端着饭走来。
说是剩饭,其实压根没人动过。只不过放在厨房里头,是给他们这些奴仆吃的。虽然比曹秀等人吃的差了些,但其实也很不错。里面还有两片连肥带瘦的腊肉,闻着是香气扑鼻。
“咕嘟……”
王翦咽了口唾沫,说不饿那是假的。他干了足足一上午的农活,先浇水施肥,完事了还得劈柴。想他好歹是秦国最顶尖的权贵,却沦落至曹秀宅内干些杂活。
结果……结果竟然都把他给忘了!
“吃一口吧,特别香!”
秦始皇亲自捧着陶碗。
曹秀虽说不是个东西,但这饭确实可以。好端端的,也没必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多谢少君!”
王翦可不敢拒绝,连忙接过陶碗。
“香不香?”
“香!”
“靠……”
曹秀懒得再看,让其余人都退下。
连带着阿正,也被拒之门外。
毕竟,接下来的事很重要。
曹参口中的秦嘉,就是天下大乱后起义的那个。只不过他不服陈胜号令,所以立景驹为楚王,但后来败给了项梁而死。
秦嘉祖上乃是燕国名将秦开,只是后来迁至东海县。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因为临近东海,所以是伐薪煮海走私海盐。
秦国盐铁可都是官营的,只是为了谋生挣钱只得如此。曹参作为沛县狱掾,并不能从商,但他的仲弟却拿到了沛县卖盐的许可。
这种事其实都见怪不怪了,正常人都知道。曹氏可是大宗,这么多人张嘴吃饭,光靠曹参这点微薄的俸禄和自己人种地,怕是连肚子都填不饱。合理利用规则捞点好处,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即便是后世,同样无法杜绝。比如某某领导的亲戚,往往都会在些公司挂名。挣了钱究竟是谁的,也没人说的准。
这事萧何也掺了一脚进来,毕竟萧何人脉广,认识的人多。曹参与萧何负责卖盐,曹秀则负责制盐,最后得的钱三人均分。
像秦嘉偷摸熬制的海盐质量很差,甚至连粗盐都算不上。一个个盐块都和石头似的,而且还是暗黄色,根本就没法吃。可经过曹秀的妙手改良后,足以媲美关中吃的池盐细盐!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像这些海盐,基本也就是临近的郡县会吃,否则运输都是个大问题。像咸阳关中地带,吃的很多都是出自河东巫咸山的池盐,产出来的可都是细盐,色白味正杂质少。
“这么多年,秦嘉还是头次要来。”曹参端起陶碗,淡然道:“除开运盐见秀儿外,怕是别有用心。我听说,他在陵县相当的不安分。凭借这些年贩盐攒下的钱粮,招揽了不少门客。”
“此人可不简单。”
萧何在旁淡淡开口。
陵县虽属东海郡,但距离沛县并不远。
有什么消息,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线。
“秦嘉素有野心,先前还曾与我说起些事。说暴秦无道,令六国王族成了庶民。自灭齐后便大兴土木,每年征调无数民夫为徭,滥用民力!”
“义兄觉得如何?”
曹秀抓住机会,赶忙询问。
历史上,萧何与曹参都参与了起义。但那是十来年后,天知道现在萧何他们是怎么想的。所以,曹秀暗地里准备的事从未和他们说起过,只是默默的存粮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萧何却并未回答。
他只是端起陶碗,看向曹参。
“曹君怎么看?”
“其言未尝没有道理。”曹参神色冷然,低声道:“先前服役,只需至郡县服役即可。这两年来徭役愈发沉重,长城旁骊山陵……自沛县过去都要两三月。”
秦国服役可不是从出发开始算的。比方说要去骊山皇陵服役一个月,那就是到达皇陵干活开始算。至于路途耗费的时间,秦国可不会管。
所以,服役都是尽量就近。
但这两年,变了……
曹秀当上泗水亭长后,上面就安排他送徭役的人去咸阳。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是受了刑的城旦鬼薪隶臣。只是后来曹秀花了点钱,这活就让周勃负责了。足足过去半年后,周勃才自咸阳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活,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曹君所言极是。”萧何淡淡一笑,“吾等虽为秦吏,却是人微言轻。始皇帝的确是开创了千秋盛世,他的文治武功也无问题。但他太急了,自两年前开始就大刀阔斧的开始改制,还大兴土木。”
“看来,你我二人想的相同。”
萧何与曹参相视一笑。
“萧君去年上计沛县排名第一,郡守亲自提拔你为郡中长吏,却是被你拒绝。想来,你已考虑到了?”
萧何的能力极其出众,就连泗水郡郡守都知道,也想提拔他为吏。只不过萧何以要照顾亲眷为由,所以直接拒绝了。
“彼此彼此。”
萧何却是毫不在意。
他排名第一,曹参则是排名第二。
并且,他同样拒绝了郡守的好意。
“看来,今后要全靠秀儿了。”
二人同时转头看向旁边的曹秀。
“咳咳咳,我可是良民!”
而后,就换来俩鄙视的白眼。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那你暗中囤粮存钱,是何意思?”
“穷怕了,我是一分钱都不敢花啊!”
“你阴养死士,让那周勃练兵呢?”
“我这人从小就缺安全感……”
“呸!”
曹参狠狠的啐了口唾沫。
真是厚颜无耻,怎么说的出口?
“哈哈哈!”萧何忍不住笑了起来,感慨道:“我倒是觉得,秀儿想的比我们都多。”
“哦?萧君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