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包围了大同?”
崇祯看着眼前的几封奏本,又喜又忧。
喜的是满桂和袁崇焕还算争气,按照原定计划迅速拔下了应昌城。
忧得是虽然此战粮草虽然是现成采办的,但军饷、赏功累计下来,又是五六十万两银子。
原本从福王那里盘剥来的家产,瞬间见底。
更令人担忧的是,西迁后原本老实了一段时间的林丹汗不知道发什么失心疯,突然派重兵包围了大同。
好巧不巧,本来驻守大同的总兵满桂,此刻正在应昌城休整。
大同乃晋地门户,不容有失。
但如果急调满桂仓促回援,不仅此次出兵徒劳无功,而且可能致数万大军于险地。
原来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就是这么没的。
正当这时,有小太监跪禀,“陛下,刘兴祚奉旨晋见。”
“快宣他进来。”
崇祯抽出一份蒙文书信,正是林丹汗命使者寄送过来。
刘兴祚刚迈进大门,便被崇祯递上这封信。
“刘爱卿,林丹汗对大同围而不攻,还给朕来了一封密信,讲明必须要朕亲启。“
“朕担心礼部的行人不可靠,走漏了风声。你为朕参谋参谋,他林丹汗究竟想要些什么?”
刘兴祚精通蒙古文字,细细将信中内容一读、
“陛下,林丹汗在信中兴师问罪,声讨我大明冒然进犯其疆土。”
“真是荒谬!”崇祯哂笑道,“喀喇沁与他本来就貌合神离,束布的恨不得早日投奔建州,何时又变成了他的疆土?”
刘兴祚颔首道,“陛下所言极是。林丹汗这信中所写,处处都是无理敲诈,臣以为不必多做理会。”
崇祯若有所思,问道“不急,这林丹汗都向朕敲诈了些什么?”
刘兴祚顿了顿,说道,“首先他要陛下归还科尔沁和喀喇沁两部人马。”
崇祯哂笑道,“胡扯八道,难道我大明为他察哈尔部打工不成?”
“再说了,他林丹汗侵扰我大明边境多年,可曾将掠去的货物人口归还给大明的先例?”
刘兴祚有些尴尬,“陛下,这林丹汗随后便在信中提到,先帝时他曾归还掳掠人口,还得到先帝赏下的敕书。”
崇祯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便算了,这林丹汗还来讨要什么?”
刘兴祚念道,“林丹汗说道,当年先帝曾经允诺给他一年岁赏四万两银子。但是如今也六七年没给了。要求连今年的岁赏,一共给他三十万两银子。”
“亏他说的出口。”崇祯嗤之以鼻。
大明给林丹汗的岁赏,说到底就是买个平安,省得他有事没事干扰边镇后方。
自从林丹汗西迁,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这样贿赂他了,毕竟现在西北因连年灾荒生态崩溃,即使去抢劫也连根草都见不到。
当然,大同的战略价值还是值得几万两银子,但是三十万两显然是其狮子大开口,想要长期讹诈大明。
此风不可涨!
刘兴祚察言观色,继续念道,“这最后一条,就是林丹汗最近在重建金刚白城,希望与大明重开互市,最主要是需要汉白玉之类的建筑材料。”
崇祯闻言奇道,“金刚白城?好大的气魄,也不知道在草原的什么地方。”
刘兴祚解释道,“陛下,金刚白城原本是林丹汗生长的察哈尔部王廷察罕浩特,不过自从其西迁之后,原本王城自然也无人问津。”
“眼下林丹汗正在库库和屯,也即土默特部的主城归化城。归化城全用青砖,有青城之美誉,更有银佛塔等名胜。只可惜林丹汗与土默特部大战后,城内建筑颇多残损。”
“想必林丹汗是要将归化城重新扩建,作为察哈尔部新的王城。”
崇祯颇为无语,“这林丹汗好歹也是主政一方的人物,怎么言语间这么前言不搭后语。勒索的三件事物,前后毫无关联。”
刘兴祚沉吟片刻,进谏道,“陛下,我倒是觉得林丹汗此次并无交战恶意。”
“哦,此话怎讲?”
“如果林丹汗真的有意与我交战,那么必然提的都是些完全不能答应的条件。”
“如果林丹汗不惮与我一战,那么只需提出前两条即可,尽量用开战对我讹诈。”
“但是他还提出第三条互市,显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他真的有所需要。好比去鱼市买鱼,与鱼贩就石斑鲍鱼之类讨价还价时,硬要对方再饶一把小虾。这显然已是决定要买,只是在讨价还价而已。”
崇祯点头,“确实,也许林丹汗正是用这一条,告诉朕他前面所提的条件未必不可讨价还价。”
他又问刘兴祚道,“林丹汗可还有其他要求?”
刘兴祚脸色怪异,读道,“还有一个落款是神中之神全智成吉思隆盛汗,林丹呼图克图圣武成吉思大明薛禅战无不胜无比伟大恰克剌瓦尔迪太宗上天之天宇宙之玉皇转金轮法王。其余便没有了。”
崇祯脸色僵硬,对林丹汗如此自封头衔也是颇为无语。
刘兴祚却突然跪倒,“陛下,我觉林丹汗此来必有深意,也许是重拾其联明灭奴之策也说不定。臣蒙皇上不弃,愿请长缨,为陛下羁靡此獠!”
崇祯点了点头,“兴祚,你有这份心。朕是明白的,不然你也不会抛妻弃子,弃暗投明。”
“不过,此事要想做成,首先要秘密进行,否则让朝堂上那帮腐儒知道,又要大肆聒噪,从旁掣肘。”
刘兴祚应允道,“臣自归国以来,一直杜门不出,之后也一定谨慎行事,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崇祯满意道,“你能谨慎守密,此事就成了一半。另外此次同这林丹汗谈判,争取哪些条件,做哪些让步,我会和信得过的股肱之臣商议,在你行前将一切告知。”
他加重语气道,“你到大同后,一切需按定计行事,切不可擅自主张。如果生变,可以立刻快马回报。”
刘兴祚心中凛然,连忙答应不题。
崇祯将其挥退,自己写了几行字,想了想,又让身旁的太监宣此时的内阁重臣、兵部尚书孙承宗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