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郊外的山中,有一座换做极乐馆的山间大屋,极乐馆是最近两个月开张的大赌场,在山中开赌场,还能吸引各种来历不凡的客人们特意寻来,光靠着顶尖的服务可不够,之所以极乐馆能在赌客中间声名鹊起,是因为这里号称能够满足赌客的各种愿望,赢钱的客人会被恭恭敬敬地请到贵宾室详谈,各种夸张的愿望都可以随便提,比如想和当红的日本女明星一度,想和首相大人共进晚餐,或者反过来……
更过分的愿望也可以提,类似于让生意对手家破人亡的愿望也数不胜数,好似在日本就没有极乐馆那神秘的后台做不到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客人赢下的钱足够支付愿望的代价。
全日本只有这么一家赌场敢如此嚣张,毕竟黑道也有黑道的规矩,黑道虽说是从事一些不合法的行业,但谁也不敢越过界,过界是下场可能是死。但在极乐馆就没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规则,这里唯一的规则是赢家通吃,只要赢得够多,你就能实现各种百无禁忌的愿望,不会被追究,不会被制裁,一切风险都由极乐馆承担。这里是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地方,无所谓法律与道德,只需要用钱说话。
因此极乐馆既是赌场,又不是赌场,来此的赌客不仅仅追求赌博的乐趣,更享受连战连捷后实现愿望的快感,随着赌注不断上升,得到满足的那一刻简直能让这些豪赌客们如坠仙境。
这样一座顶级的销金窟,打理着一切事务的却并非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老谋深算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位年轻、妖娆,永远面带甜美微笑的女经理,女经理名为樱井小暮,整座极乐馆犹如她经营的酒馆,而她就是年轻妩媚而充满神秘色彩的老板娘。
当樱井小暮这位老板娘来到赌场大厅,和各位熟客打着招呼的时候,一位秘书突然穿过了人群,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递到了樱井小暮手中:“樱井小姐,将军的紧急传真。”
樱井小暮只看了一眼,万年不变的笑容忽然收敛了,她礼貌地向熟客们鞠躬致歉之后便走向了大厅中央那座电梯。
那座电梯也相当神秘,只有刷卡才能打开,到目前为止,客人们只见过樱井小暮进入过那架电梯,关于那架电梯的传言有很多,有人说它通往极乐馆最豪华的套房,有人说通往极乐馆的金库,更有人说它通往樱井小暮自己的卧室……
电梯门打开,谜底揭晓,樱井小暮走进了极乐馆顶层的和式套间,套间的地面上铺满了榻榻米,樱井小暮脱掉高跟鞋,轻轻地走到榻榻米上面,不发出一丝声音,像是生怕惊扰了房间里的那个人。
室内的布置十分简约,白纸屏风分隔,窗户敞开,一只宛如羊脂白玉的手在晨光熹微下挽起柔顺如瀑的长发,露出白皙的玉颈,随后从旁边小几上的花瓶里拈起一支桃花簪在发间,更增了几分妍丽。
那男人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上面绣着一丛丛彼岸花,红得像是新鲜的血,与男人白皙到仿佛能透光的肌肤相映衬,这身打扮是纯正的日本歌舞伎,以男身诠释女形,以歌声和举手投足便能颠倒众生。
樱井小暮也是为之倾倒的众生,她自认也是少有的美人,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不禁自惭形秽,感觉到自己的的美是那样浅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他将明艳和婉约刻进了骨子里,他触及了美的本源,他就是美的化身。
樱井小暮垂着头,久久没有出声,她只敢用余光偷偷欣赏,仿佛正眼看上一眼都是对这份美的亵渎。
男人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合上手里的白纸扇,看向樱井小暮,他知道了文件夹中的内容紧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于是樱井小暮才膝行到了男人的背后为他按摩肩背:“出了点事,试验品已经死了,死在从东京去往北海道的火车上,被执行局抹杀。”
“樱井明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死了,可我感觉你并不觉得难过。”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已经自由过了,不稀罕我的可怜。”
“樱井明是很好的试验品,可惜了,‘莫洛托夫鸡尾酒’还是不可靠。”
“如果您还需要试验品的话,我和樱井明既然是同父异母,血统也必有相似之处。”樱井小暮平静地说。
“你累了。”男人低声说,“跟我一样累。”
樱井小暮没说话,极乐馆的事务并不是那么好打理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她几近不眠不休积累压力的速度和她在“猛鬼众”地位上升的速度一样快,但她毫无怨言,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别急着离开我,女人。”男人说,“我还没对你感到厌倦呢。”
男人端起小几上的烈酒一饮而尽,随后猛地搂住樱井小暮的脖子亲吻起她的嘴唇,男人凶猛得宛如一只猛兽,亲吻猛烈如狂风暴雨,那不是含着任何爱意的吻,而满含着和索取,但樱井小暮却下意识地直起身体迎合他,犹如鲜嫩的小羊羔将自己献给狂狼。
樱井小暮身体发软神志朦胧,如坠云端,男人停止了狂吻,将樱井小暮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口,久久地沉默着,然后放开了她。
樱井小暮整理好衣裙恭敬地跪在一旁,心中涌动着快乐,她贡献出自己,又一次让男人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还有一件事。”男人说。
“将军发来传真,卡塞尔学院的王牌组合昨晚抵达了东京,入住半岛酒店。”樱井小暮汇报道。
男人的表情认真起来:“看来是要探索那里了?”
“是的,蛇岐八家昨晚聚集了所有骨干在神社开会,虽然不知道会议的议题,在卡塞尔学院上王牌组合抵达东京的当夜召集了大会,必然是有极大的动作,想必是和神葬所有关。”
“不用调查了,橘政宗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卡塞尔学院介入,表面上的平静已经维持不住了,蛇岐八家要对我们发动战争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男人说。
“这是那个王牌组合的照片。”樱井小暮打开文件夹,把传真照片递了过去,“还都是些孩子。”
那是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绝无仅有的一张合照,是白色情人节那天的合照,照片上诺诺和苏茜一起比心,路明非和芬格尔手上拿着一块披萨,脸上挂着哈士奇似的笑容,恺撒和楚子航站在两边,照片里唯有这两个人视线没有一丝交集。
男人伸出莹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上的一张张面孔,粲然一笑:“真有意思,我喜欢这些人!”
“是啊,卡塞尔学院居然把加图索家的继承人都派来日本了,这次的阵容足够让人期待。”樱井小暮说。
“我说的不是恺撒·加图索,这个叫路明非的孩子才叫厉害呢。”男人盯着照片后面拿着披萨傻笑的那个男孩目不转睛,“你看他的眼神,多快乐,多漂亮,多叫人喜欢,简直像一把宝剑,真是期待见到他出鞘的时候。”
他起身从旁边的刀架上提起一把猩红色刀鞘的长刀架在肩上:“女人,我要去一趟东京,看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哈依!”樱井小暮严肃地应道。
男人便扛着长刀走进了窗外的那片日出当中,漆黑的直升机升起,男人一跃而上,立刻有新的妩媚的女人为他端上加了冰的烈酒。
……
源稚生领着龙马弦一郎和三人组穿过通道,这通道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红外线激光警报,还有黑衣持械的男人看守巡逻。楚子航和恺撒神色警惕了起来,恺撒释放了“镰鼬”,风妖群汹涌着探索每个岔道,在恺撒脑海当中迅速组成了一副四通八达犹如蛛网的地图。
路明非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左右看看,啧啧称赞:“真有高科技的派头啊。”
“这些通道可以到达所有的楼层,”龙马弦一郎解释道,“这种建筑技法传承自战国时代,那时的大名有在自己的天守阁修建密道的习惯。”
源稚生带着众人进入一架小型电梯,电梯下降,恺撒突然听见了浪潮的声音,这架电梯的目的地是海边?
电梯门打开,立即有一位穿着实验服的男人深鞠躬:“欢迎诸位光临岩流研究所,我是所长宫本志雄,也是宫本家的家主。”
耳边充斥着水流声,源氏重工的地下居然是直径超过12米的隧道,底下是汹涌的水流,简直像是一条涛涛的河流。
“这里是东京地下的排水系统,全世界最先进的排水系统。”宫本志雄解释道,“这套排水系统由这样的管道,巨型的地下储水池和巨型涡轮机,由防腐蚀的特种钢材建造。这项工程由家族下属的丸山建造所承建,岩流研究所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秘密工厂,还有一个可以直接抵达源氏重工的船坞。”
这位宫本家主看上去和源稚生一样年轻,长相也清秀端正,带着玳瑁边眼镜,看不出是黑道分子,更像是那些学院当中的年轻老师。
“我们正在忙着调试装备部运抵的设备,因为装备部拒绝派人来协助,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过调试已经接近尾声,不会耽误到诸位的任务。”宫本志雄一边带路一边说。
前方的路口一转弯,路明非的眼睛差点没被闪瞎,在隧道顶部吊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数十名工程人员正用吊索悬挂在黑影附近,手里的焊枪闪过刺眼的火花。
“那就是你们将使用的深潜器,迪里雅斯特号,潜水史上是传奇设备。”宫本志雄说起这个,双眼放光,“1960年它创造了深潜到达马里亚纳海沟底部的世界纪录,这是原型机改装的,因为时间太仓促了,让装备部临时赶制一艘新的已经来不及了,经过实践检验的原型机相对是最可靠的选择。”
“这么传奇的东西肯定很值钱吧?”路明非赞叹道。
“这东西不是我家的吗?”恺撒脸色有些古怪,好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这的确是加图索家的藏品,由家主庞贝捐赠给了学院,再由装备部改造的。”宫本志雄说。
“老大你老爹的收藏品味还可以啊。”路明非说,“这种全世界独一份的宝贝,那收藏价值肯定顶级吧?”
恺撒摇了摇头,话语里全是讽刺:“我父亲是个花花公子,他买这东西是因为有一次他看上了联合国太空署的一个女博士,就把这东西连同阿波罗登月舱一起买下来了,在他看来买这些总是不亏的,世界那么大,总有对科学感兴趣的女人。”
“那他得手了么?”路明非好奇道。
“我想是得手了,总之他们这迪里雅斯特号里整出了很大的动静,我就从外面把舱门锁死了。”恺撒满脸都是轻蔑,“不知道他是否满意我给的这个惊喜,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里面找到女博士的丝袜。”
“运抵东京的第一时间我们仔细检查过,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宫本志雄说。
“捡到也没关系,捡到了你们就自己收着好了,我估计那东西应该不算是收藏的一部分。”路明非说。
“这方面的收藏他就丰富多了……”
“可以了可以了,老大,大哥!你老爹的风流史用不着逢人便说,我们要矜持!矜持!”路明非赶紧制止这个话题,“深潜器,对,我们继续说深潜器的事情。”
宫本志雄一击掌,一束光从下面打上去,照亮了悬空的迪里雅斯特号,这部潜水史上的传奇带着闪耀的涂装终于重现于世,整天呈白色,中间喷上了一个巨大的红点。
“喔,它可真丑。”恺撒有些措手不及。
“呃,确实。”路明非沉默了半晌,才赞同道。
迪里雅斯特号上面的涂装他们这些天已经见过了不少次,那是一面膏药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