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教堂钟楼,两位卡塞尔学院地位最高的话事人正在举杯庆祝。
“真是一场漂亮的胜利。”副校长守夜人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可惜了那个叫夏弥的新生,我还挺喜欢她的。”
“这个新生身上疑点重重,无论如何调查,结果都是‘查无此人’,像是凭空出现却又凭空消失。”昂热说道,“到现在为止,最了解她的人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了。”
“我听说楚子航失去了对她的所有记忆?这……”守夜人迟疑地道。
“这个或许能解释,执行部那两位专员,高幂和卫博倩,他们也有进入尼伯龙根的经历,但失去了关于尼伯龙根的一切记忆,楚子航也失去了在尼伯龙根内的记忆,而夏弥,据路明非所说是牺牲在了尼伯龙根。”昂热说。
“但路明非却保留了在尼伯龙根内的记忆,他隐瞒了一些东西?”守夜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或许。”昂热点头,“但不必担心,我们可以相信路明非,无论他隐瞒了什么,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哈!你终于承认了路明非是特殊的是吧?原来楚子航不是你选中的人,路明非才是?难怪你会给他‘s’级!”守夜人兴奋地怪叫了一声。
昂热点点头:“楚子航是备选方案,因为封神之路已经掌握在了我们手里。”
“那你可得想办法应对校董会的责难了,他们可就未必会像你那样信任路明非了。”守夜人又倒满一杯酒,说道。
“他们信不信任都没关系,”昂热微笑,“比起恺撒身上发生的事情,这对加图索家来说已经是小事了。”
“恺撒?”
“那小子偷偷研究出了爆血秘术而且用了出来。”昂热开口道,“现在是加图索家有求于我了。”
“你拿尼伯龙根计划做了交换?”守夜人挑了挑眉。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既然他们妥协了,那我也不妨做个顺水人情。”昂热说,“况且恺撒自己不愿意接受他们无缘无故的馈赠,这事还是必须我们来安排。”
“你个老东西真是心越来越黑了。”守夜人啧啧称赞道。
“彼此彼此。”昂热笑着饮下杯中的酒。
……
楚子航察觉到自从从百京回来,路明非一直都在躲着自己,其实两人平日里除了任务之外交集并不多,之所以察觉到这一点,主要是他最近有事找路明非,但总不见路明非的身影。
苏茜跑过来问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嘴这件事,他知道苏茜宿舍就在路明非斜对面,于是拜托她去转告一下路明非自己有事找他。
路明非是在出门吃夜宵的时候被苏茜抓住的,没有一点点防备他就被苏茜摁在了墙上,隔着衣服感觉到腰子旁边抵着一个硬硬的东西,疑似是把刀子或者什么东西,总之很危险,十分危险。
“会长有事想找你。”苏茜冷冷地说。
路明非冷静地说:“你应该知道你们会长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吧?你确定要带我去见他?那对你应该不算什么好事。”
“对我如何与你没有关系。”苏茜说,“你应该给会长一个交代。”
算来算去这事是夏弥做下的,楚子航失忆忘记的也是关于夏弥的内容,我给他哪门子交代?我能把夏弥拉过来让她给楚子航解除封印?我现在连夏弥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路明非是这么想的,但这话不好说,他和夏弥现在是盟友,命运共同体,私放龙王的共犯,她犯的事他还真不得不来收尾。
“回去告诉你们会长。”路明非没好气地说,“明天下午三点小咖啡馆,过时不候。”
“好。”苏醒缓缓松开了路明非,路明非这才看清楚刚才抵在他腰子上的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一把餐叉,不知道苏茜从哪里摸来的。
路明非暗道倒霉,早知道是这玩意儿自己该试着反抗一下的,这也太丢人了,连龙王都没能做到把他摁墙上呢,苏茜比龙王还牛逼。
但话说出去性质就不一样了,他就不能装作啥都不知道了,总而言之,这鸽子放不得。
第二天,小咖啡馆,路明非和楚子航相对而坐,四目相对。
“我找你是想问一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答案。”楚子航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问题,但我没法直接回答你。”路明非把手一摊,说道。
这是实话,不是路明非想隐瞒什么,主要是他试图将夏弥的事情说给楚子航听的时候,就有一阵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这事居然触动了七星龙渊的保险。
“不能直接说的意思是你果然知道吗?”楚子航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既然不能直接说,那么我猜出来的话不算你直接说的吧。”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不能直接说的意思是跟她身份相关的内容我都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所以玩那种是或不是的游戏没有意义,即使你问我她是不是个人我也只能回答你不能说,你随便找个人打听都比从我这里知道得多。”
“那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不能说就说不能说。”楚子航好像还是不死心。
“随便你。”路明非说。
“我和她是恋人关系吗?”楚子航第一句就石破天惊。
路明非的脸拧成了一团,看向楚子航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但眼见着楚子航满脸认真,他只好说:“这个我也想知道,嗯,不光是我,很多人都想知道。”
“未公开男女关系是吗?明白了。”楚子航一边点头一边记笔记。
路明非探头看了一眼,他眼睛很尖,一下就看清楚了那个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关于夏弥的信息,左上角还贴着一张彩印的那张夏弥的凉宫春日spy照片。
“第二个问题。”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她真的死了吗?”
路明非脸上一僵,他知道楚子航什么意思了,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不能说。”
“那就是还活着。”楚子航点点头,又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
路明非额头上有点冒汗了,他说:“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些猜测跟其他人说。”
“好。”楚子航点头,“下一个问题,我失忆这件事和她有关?”
“不能说。”
楚子航又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路明非说。
楚子航正要记的笔停住了,他用探询的目光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又叹了口气:“她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话?”楚子航问道。
“她说:‘请满怀期待地迎接我们的初见。’”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就这样。”
楚子航放下了笔,合上笔记本:“我知道了,谢谢。”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打听她的消息吗?其实你就当她牺牲了也无妨的。”路明非问到。
“我对她真的没有一点记忆了。”楚子航苦笑了一下,“但我的生活里有她的影子。”
“我在宿舍的冰箱里找到了一罐糖桂花。”楚子航说,“糖桂花你知道吗?新鲜桂花晒干取一百克,加两勺麦芽糖,上锅蒸十分钟,冷却后装罐冰镇。”
“我使劲回忆也回忆不出那罐糖桂花从何而来,所以我就知道了,一定是她留下来的。”
“所以有点恐慌,我现在对她一无所知了,在我还对她有记忆的时候,我对她是什么感觉呢?”楚子航说,“如果失去了记忆,会连同对一个人的感情也失去了,这是不是一种错过?”
路明非沉默。
“所以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对她是什么感觉,她对我是什么感觉,如果她真的牺牲了,那她留下了那么多东西,是不是唯独遗忘了我?”楚子航轻声说,“如果她还活着,我也想知道,我还有没有再一次了解她的机会。”
路明非只好摇头:“真是难为你了。”
“已经没关系了。”楚子航说,“知道还会再见,那我就放心了。”
“哎,师兄,你变化好大。”路明非感叹道,“我还以为这种事情不会牵绊到你的,对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在尼伯龙根里,我答应过帮你一个忙,这个承诺永久有效。”
“好。”楚子航说。
……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打断了我去巴黎度假的计划?”昂热扫视着会议桌两侧清一色全封闭式防护服的男人们,目光不善。
这里是瓦特阿尔海姆,位于校园下方120米深处,这个名字来源于北欧神话中的侏儒之国,那里居住着世界上最顶尖的侏儒巧匠,他们打造了诸神鼎鼎有名的那些武器,装备部用这个名字来命名他们在地下的基地,显示出他们绝对的骄傲。
装备部的全称是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这群神经病疯子们和那些院系主任们不同,他们不搞理论方向的研究,他们的工作内容是把科学和炼金术的理论转化为实际应用,虽然他们的产品十有是爆炸物,这里的家伙们都是一群炸弹狂人。
说他们是神经病是有原因的,他们吃着垃圾食品,打次世代的弱智游戏的同时非常惜命,他们饮用的水必须经过蒸馏喝十三道过滤净化,他们呼吸的空气必须经过除尘电离净化和加湿,并且他们还试图证明汉堡、薯条、可乐这些是世界上最健康的食品。
而瓦特阿尔海姆被这帮神经病打造得固若金汤,光头顶上方就设计了九层不同的隔离层,还要求增加经费修建第十道防水隔离层,因为他们组团看了电影《2012》,然后集中探讨了冰川融化后地球完全被洪水淹没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我本应在去度假的航班上,但阿卡杜拉所长发了一封言辞恳切……确切地说应该是具有威胁性质的邮件。我读那封邮件的时候觉得你们是在催我回来立遗嘱。”昂热说,“正如你们不想和我开会,我也十分反感和你们坐在一起,所以有什么事情请尽快说清楚。”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这群神经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比便秘还严肃。
“喂喂,有谁能开口解释一下吗?你们这么严肃会吓到我的。”昂热说,“地球是要毁灭了还是怎么着?还来得及听你们汇报情况吗?”
“由我来汇报吧。”卡尔副所长起身,“那么在开始之前让我们先听一段音频。”
一阵海风的声音席卷了整个会议室,昂热侧耳细听,微微皱眉,听上去这只是很普通的海风录音。
“这是摩尼亚赫号在日本海域录制的音频。”卡尔副所长说,“仔细听,不只是海风那么简单。”
昂热继续凝神细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在这海风中,还夹杂着一个仿佛融入了背景之中的杂音,咚咚,咚咚,咚咚……一旦分辨出来就再也无法忽略。
海风声逐渐淡去,那个低沉声音的节奏感越来越明显,咚咚、咚咚、咚咚,犹如鼓点。
“这是心跳声。”昂热肯定地说。
“不错,这是心跳声,它来自日本海沟的深处,”卡尔副所长说,“校长您还记得您让我们搜索的那艘沉船么?我们用声呐扫描出事的海底,试图搜寻那艘沉船,意外记录下了这个心跳声。日本海沟的深度超过了八公里,而这个心跳声穿透了八公里的海水,这个心跳信号既不是鲨鱼的也不是鲸鱼的,而是拥有与爬行动物类相似的心跳特征。”
昂热的手缩进了袖子里,陡然握紧。
“幸运的是它不属于一条成年龙类,而是一个龙的胚胎,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从海底突然冒出一条巨龙来。”卡尔副所长说,“但它的心跳在慢慢变强,它在孵化,而且离成熟越来越近,破壳而出是早晚的事。”
“能否预估出它完成孵化的时间?”昂热问道。
“没有办法作出准确预测,只能判断这个胚胎还处在孵化的初级阶段。”卡尔副所长想了想,“根据我们对龙类的调查,只能确定一年内它绝对不会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