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里还有两位学院的专员,一个叫高幂,一个叫万博倩的。”路明非突然对夏弥说道,“把他们放出去吧。”
夏弥看向路明非,说:“但是他们知道了这座尼伯龙根的秘密,以后带着学院的人闯进来了怎么办?”
“闯进来了又怎么样?你还想留在这里?”路明非摊了摊手,“再说学院早晚是要追查到这里的,深究起来这里的消息还是你主动泄露的。”
夏弥想了想,然后说:“行,我有办法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路明非问。
“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出去了。”夏弥说。
“行吧,那我们先趁这个时间对一下口供。”路明非抓了抓头,他可还没忘记这事还没算彻底结束,得他们回去学院交了报告了才算完。
幽深的隧道里,一列崭新的sfx02地铁列车亮起了车头灯,灯火通明的车厢之中空无一人,脑袋上扣着个肯德基全家桶的男人指间夹了一张百京公交卡,他走到车头,拍了拍不锈钢车身,“嗨!小伙子!可别弄丢了,这是你去龙潭虎穴的签证!”
那张普普通通的公交卡上流动着金色的光泽,卡身里好像掺入了碎金的材质一般。
“朋友,我可是跑遍了百京每个地铁站为你们刷卡,究竟是谁设置的这种幼稚又折腾人的入口法则,真是丧尽天良,累死我了,你可要记得还我人情啊。”肯德基先生看着缓缓开动的列车,轻声说。
在那列灯火通明的地铁沿着铁轨停在他们面前打开车门的时候,路明非看着不锈钢车身上有人用喷漆刷着的狗刨般的一行字,“on,boy!lt’sgoho!这就是你宿命中的soulbrothr的伟大应援!”
“这行字,卧槽!怎么那么像芬格尔的手笔?”路明非惊诧道。
“就是芬格尔。”夏弥说,“他掌握了另一个常规状态下能进入这个尼伯龙根的规则,这个规则是我哥哥设置的。”
路明非还想说什么,但下一秒,整座地下铁路系统,或者说整座尼伯龙根都开始动摇了起来。
路明非惊异地看着夏弥:“你做了什么?”
“我启动了尼伯龙根的自毁程序。”夏弥说,“你在三峡也经历过吧?我听说整座青铜城都坍塌了。”
“啧啧,这么好的地方,毁了还怪可惜的。”路明非说。
“我不喜欢自己的地盘被别人到处研究。”夏弥轻声说,然后看了路明非一眼,“那两名专员已经送出去了,他们会忘记在尼伯龙根里发生的一切,出去之后,按我们先前说好的来。”
“好。”路明非和楚子航都点了点头,老唐见状,也跟着点了点头。
……
光彩胡同,王恭厂旧址,恺撒拿着个罗盘在附近转悠。
这玩意儿是林凤隆老先生后来寄到恺撒住处的,是个刻着天干地支和伏羲六十四卦的铜盘,中央是个人首蛇身的磁针。
旧时候风水先生就拿着这东西来算时辰探地脉,林老板说这是前明古物,对他估计会有点用处,恺撒也有样学样地找了本周易,按着那本《天变邸抄》上学来的探地脉的法子来找王恭厂旧址。
这一身行头很是吸引了一批目光,但不远处的婚庆大厦前有一批更吸引人的家伙,恺撒往前一看,就看见了一队皇帝热热闹闹地围着一顶红色花轿,恺撒转身就想走,但为首的那个眼睛尖,惊喜地摘下了圆框老墨镜就招手,“嗨!恺撒!你也在这啊!”
那是三四十个老外,每个人都穿一身明黄色黄袍,脚踩老百京布鞋,头上是明珠顶戴,架着一副圆框茶色墨镜,配着一把折扇,拽着方步喜笑颜开,这个混血种的百京旅游团搞得像是商场开业宣传活动的工作人员,恺撒真想装作自己不认识他们,但打招呼的那个他偏偏还真认识,那个叫唐森的家伙是芝加哥本地做建筑业的混血种,虽然阵营不同,但加图索家族一些分支机构和唐森也有着生意上的往来。
“嗨!唐森!你好!”眼看着这位哥们朝他奔了过来,恺撒也只好张开双臂拥抱这位皇帝,“这身龙袍真适合你。”
确实适合,穿着这身衣服让唐森有着更加鲜明的二百五的气质。
“哦!这是我们团购的!很便宜!”唐森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抬花轿,“我们的一位朋友喜欢上了这次的导游,非常浪漫!我们今天是来选中式婚纱的,你也是来选中式婚纱?”
提到这个恺撒就有些郁闷了,虽然他自己确实有和诺诺求婚的想法,但每次要开口之前就被她精准地拒绝了,每次都说还不是时候,他这次是真的摸不透这小女巫的心思了,既然还不是时候,那就等吧,总会是时候的。
于是恺撒只好委婉一笑,但下一秒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手中那块罗盘当中,一直忠实地指向南方的磁针突然之间就高速旋转了起来,这意味着地磁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忽然间产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的源头离他们还很近,近得好像就在脚底。
“哦!这是什么?”唐森好奇地看着恺撒手里的罗盘,开玩笑道,“是因为我们来了所以它高兴得转那么快么?”
“不,”恺撒面色凝重,“它的用途大概不是侦测范围内二百五的密集程度。”
琉璃厂胡同里,林凤隆,或者弗里德里希·冯·隆,一大早就指挥着搬家公司干活,今天是凤隆堂正式关张的日子,街坊邻居们都知道林老板赚了一大笔钱,准备回荷南乡下去养老,因此大家过来送行,林老板一直是个热心肠,也是这条街的老邻居了,邻里关系处得极好,这次走得依依不舍,给每个街坊们都送了点小物件儿,感动得大伙眼泪汪汪的。
突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大家脸色刚有点变,转头一看,林老爷子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巷子口那边,蹿得跟兔子似的。
“现在公布紧急通知!现在公布紧急通知!刚才发生了烈度小于三级的轻微地震,百京地震局刚刚发布了通知,近期百京不会发生大震。商场将暂时关闭,请顾客朋友们配合保安指挥,有序撤离!”婚庆大厦那边,喇叭的声音极其响亮。
街道上开始有些混乱起来,大厦里不断有人在涌出来,恺撒站在离大厦不远处,猛地一手拍在唐森肩膀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唐森一愣:“这里到处都是声音!”
“不,我是说,有风声!”恺撒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大厦里面。“就在里面!”
说完这句话,恺撒拉着唐森冲进了婚庆大厦里面,随后“狄克推多”忽然出现在恺撒手中,在空气中一闪,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刀痕。
只听见“嚓”的一声,好像割裂了一片纸张的声音,唐森瞪大了眼睛,它看见了一只古铜色、完全由骨骼组成的动物扑着骨翼掠过恺撒身边,被狄克推多一刀斩成了两截,恺撒冲上前一脚把这动物的九条颈椎全部踩成了稀碎。
“这是什么?”唐森盯着那堆正在化为古铜色粉尘的骨骼,声音有些颤抖。
“京师鬼车鸟昼夜叫,及月余,其声甚哀,更聚鸣与观象台,尤异。”恺撒低声背诵《天变邸抄》之中记载的内容,“原来中国人说的鬼车鸟九头鸟指的是雌性镰鼬!”
“还有很多……很多声音?”恺撒低声说,眼角抽动,瞳孔深处有金色正在流淌。
“很多是多少?”唐森压低了声音,必须在被人发现之前收拾掉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镰鼬,好在大厦经过疏散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几千,几万……或者几十万!”恺撒面沉似水,他已经张开了领域,寄宿在他脑海当中同样名为“镰鼬”的风妖正在这座大厦的每个角落里翻飞,它们带回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其中有一种类似于蜂群的声音尤其古怪,那像是有无数飞行物聚集在一起飞行,不难判断那就是镰鼬群!
恺撒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立刻把西单的婚庆大厦买下来,现在联系它的所有人,出双倍价格!买下来后把所有人清空,封锁所有出入口!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
“好的,问题已为您解决,”电话那头的客服专员说道,“正在加速撤空,7分钟内就可以完全封闭大厦。”
“解决了?”恺撒一愣,这边才刚提出要求,那边就解决了?t俱乐部现在已经如此神通广大了吗?
“经我们查询,这栋大厦的所有权在前一天就已经转手到了您家族旗下的企业。”客服专员解释道。
恺撒挂断了电话,看向前方,走廊的尽头处,古铜色的巨型镰鼬像一只大蝙蝠那样倒挂在屋顶,这样巨大的体型已经不是一般的雌性镰鼬,而是镰鼬当中的女皇,镰鼬女皇身边围绕着十几只雄性镰鼬,它那九个头骨当中有金色闪动,颈椎扭曲,贪婪地盯着恺撒。
“真是恶心的生物。”恺撒摁了三秒钟电源键,开启了手机的炸弹引爆模式,然后扔进了镰鼬女皇那暴露的肋骨当中。
装备部特制手机炸弹爆发出炽烈的闪光,恺撒掉头就要离开,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但却突然浑身痉挛,过了好一会儿下肢才恢复知觉,原来那只手机还不是普通的炸弹,是装备部改进过的静电炸弹,二次伤害的波及范围远比普通炸弹更大。
帕西拉下了卷闸门,将整个大厦封锁,扭头却看见满头大汗的林凤隆冲了过来。
“你现在应该在日本了才对。”帕西皱了皱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到你那么镇定我真惊讶。”林凤隆喘着粗气,“你们觉得自己还能控制得住局面么?”
“龙王苏醒也并不意味着尼伯龙根的大门洞开,即使是四大君主的力量也不可能让尼伯龙根直接降临现实,即便里面的东西偶然进入了这里,我们也控制得住。”
“是的,那门不会轻易打开,但它被打开过,王恭厂大爆炸的时候!这里是王恭厂旧址!尼伯龙根在这里是有裂缝的!曾经大地与山之王用‘湿婆业舞’打开了它,而现在,整个百京地下的尼伯龙根都在坍塌!”林凤隆神色狰狞地说道。
帕西脸色骤变:“龙王不该会轻易使用那种级别的言灵!”
“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们只会毁灭一切!”林凤隆说,“尼伯龙根在坍塌,不是几只几十只镰鼬偶然进入这里,而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因为它们不愿意给尼伯龙根陪葬,它们在逃亡!你想用卷闸门拦住它们?”林凤隆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帕西,“有人要跟你说话。”
“恺撒还在楼里,结果如何不论,但恺撒必须活着。”电话里传出弗罗斯特没有温度的声音,“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弗罗斯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帕西说话的机会。
帕西沉默了一瞬便作出了决断,他把手机还给林凤隆,解开外衣扔在地上,紧贴着肋下有一把黑色的猎刀:“那么就只有我自己进去了。”
“要封住每个入口,不能让任何一只镰鼬离开。”林凤隆说。
“我得到的命令是保住恺撒,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当中。”帕西冷酷地说,“如你所说,钢板加固也根本拦不住那么多镰鼬,我现在也没有足够的人手。”
“不!有的,刚好就有!”林凤隆伸手指向人群当中的那一堆皇帝,这些洋人们正聚在一起看热闹。
帕西朝那边看了一眼,突然双眼微眯,只见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钻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人挎着个网球包,满脸冷漠,另一个在不住地打着哈欠,满脸倦意。
打哈欠的那人四处张望着,正好对上了帕西的视线,他微微一愣,迟疑着伸手挥了挥,远远地喊道:“帕西先生,这么巧啊,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