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的刘义符,偏过头对着母亲奶里奶气、结结巴巴问道:
“阿母,爹……阿爹的全名是叫刘裕,裕字是‘衣,谷’裕么?”
不是长者或者很亲密的人直呼其名,这是很不尊敬的,平辈之间互相都是都是称字称表,加上自家老子天天在外打仗,一年都见不到几回,刘义符对自己老子的名字居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别人一直喊他“德舆”“德舆”的,只是得知这个名字后,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了。感觉到自己慢慢便急速的心跳声,刘义符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阿母,生怕得到的是否认。
“是的呀,怎么了?”自家阿母张阙转过头有些奇怪地问儿子,童言无忌,对自家娃直呼自己爹名字这种大不敬行为也没多想,大军车辚马萧,卷旗出征直到看不见人影了,张氏就一把将儿子抱进马车,让车夫慢慢驾车往回走。
“呃,没事……”刘义符眨巴眨巴眼睛,内心的小人已经是激动的面容扭曲了:
“我爹将来是皇帝,那我怕个球,建康横着走啊!”刘义符突然想到。
又过了一会儿,刘义符暗忖:“不对啊,等会,我记得历史上刘裕的长子好像是一个短命鬼来着,好像是英年早逝!?”
“嘶……难怪我对这个刘裕长子没啥映像,我不会也难逃一死吧……”
张氏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傻乐,有些疑惑,欲言又止,又看到他沉默不语表情严肃,然后小脸拧巴皱成一团,继而倒抽一口凉气,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于是张夫人下定决心,准备回去找大夫来给自家娃看看是不是被外面的大风吹傻了,顺便再找点和尚道士做做法,嗯,顺便找点南疆的巫婆跳跳大神也不错。
张氏嫁给刘裕了也有段时间了,虽不是刘裕的一开始的患难之妻,这么些年的感情还是极好的,五官不算精致,却也颇为温婉,生了孩子的身材略微有点走形,但看得出没生孩子前是个丰腴的女子,虽说张氏的娘家也并未有什么大的背景,也不如刘裕的正妻一起起于微末,患难与共,却很幸运的诞生下了长子,母凭子贵,所以家里的下人和其他的侍妾对她也颇为恭敬。
刘义符送完自己家老爹出征回来后就坐在胡床上晒着太阳,看着天空,眼神痴呆,嘴巴微张,状若地主家的傻儿子随即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定似的,起身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不行,我得早做打算,受不了,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在十七八岁被人砍了脑袋,然后后世史书几百字就带过去了。”
刘义符跑去找管家,问老爹现在是什么官,看看自己能干点啥正事防止自己被宰,绝不是想狐假虎威!认真脸!
老总管像报菜名一样报出了一长串老爹的头衔:使持节、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江、荆、司、梁、益、宁、雍、凉十六州诸军事、镇军将军、徐扬二州刺史、豫章公、侍中、车骑将军、开黄阁、录尚书。
“……”
“职位一直在变动,过段时间,郎主的职位估计还会变动,这应该只是暂时的。”老管家想了想,然后精准再补一刀。
累了,毁灭吧,躺平算了。
当天晚上,没心没肺的刘义符难得的失眠了,胡思乱想了很多,难怪自己对穿越的这个身份没啥映像,难怪又对自家老三的名字有点耳熟,按照正常情况,自己不就是那个扑街的宋少帝么!?
其实也不怪刘义符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桓玄已经没了,自家老爹的事业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武将有军功升得就是快,加上周围的人都对桓玄这个人讳莫如深,正常来讲,也没谁会和一个小孩子唠嗑这些东西,所以一直没搞清楚自己老爹的名字。。
原本历史上,刘义符除了一系列作死操作以外,自己被废的根本原因,还是没有实权,权力都在辅政大臣那里,和傀儡一样,废立的时候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当年汉武大帝刚登基的时候也没什么权力,就迫不及待搞了一个建元新政,然后就得罪了窦太后差点儿被废,错非是孙子,加上有丈母娘刘嫖给老太太吹风,皇位几乎不保。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当一个木头皇帝,不管不问,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总会有权臣上来蹭蹭这个位置,至于人家要不要进来,那不好说;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也不好说,如果是霍光第二,自己小命兴许保得住;如果是王莽第二,大概率会被扬成灰灰……所以培植自己的势力是非常有必要的!
从哪方面入手来培养自己的势力呢,刘义符陷入了沉思,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具特么现实的问题:我从哪里找人呢!?自己年龄摆在这里,心里要多种点碧树,没有谁天生就有王八之气,呸呸,划掉,王霸之气。一没有名声,二没有资源谁会跟你一个毛头小子混?跟在刘裕后面还能挣军功,跟在你刘义符后面吃空气么。
综上刘义符思考了一圈后,感觉现在自己的使命就是混吃混喝,顺便养成萝莉,安安心心等长大,咦,好像混进去一个奇怪的东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刘义符心想,大不了后面挖自己老爹人才不就行了,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刘裕还不知道自家五岁的小屁孩就已经开始准备挖自己的墙角了。
现阶段还是混吃等死现实点,反正还有好些年,嗯,刘义符暗中点了点头,于是又咸鱼躺下了,不过后面有段时间看着自家三弟“车儿”的眼神有点小怪异,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三弟“车儿”正是曾经史书里记载的宋文帝刘义隆,是原先自己被大臣弄死后的接班人。
“刘义隆”也是曾经响当当的宋文帝,“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这句后世传唱度不低的词说的就是刘义隆,他想学汉武帝的“封狼居胥”,但是却没那个实力,被北魏军队撵着跑。
当然刘义符不知道的是,原本时空中自己还未出生的六弟在刘义隆死后也反了,然后和自己侄子抢皇位,兄弟间的关系在自己这个兄长死后,在皇位的诱惑下,迅速变质……按史书的记载来看都是一笔糊涂账,无怪乎后人只要一评价南朝政治的政治就是黑暗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可不是呢,就看上层一个二个都是政治投机的尿性,底下人为了投其所好,可不使劲造作呐。
可以看出,刘裕打仗虽然是把好手,教育子女上却一塌糊涂,不过他是天天打仗,几乎都在外面,想管也力有未逮,现在出了刘义符这么个穿越的奇葩,兴许会有些不同吧。
论创业,根据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也可以知道,老爹刘裕可谓是白手起家的典范,文化程度不高,就是一刀一枪凭着军功走到如今的位置,这种天选之子创下的基业,和朱元璋那种开局一个碗几乎也没差了,刘义符还是很佩服的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现在自己最大目标就是,先好好活下去,然后好好守住自家老爹打下来的基业,还有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弟弟背上好大喜功的骂名,绝不是自己想做皇帝,不想给自己弟弟机会,认真脸。
胡思乱想琢磨了一阵,刘义符下意识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白瓷素碗喝了口水,然后头一歪,一下子喷了出来,小脸拧巴在一起,十分纠结,这玩意儿说喝起来像茶吧,又有点一言难尽,涩茶味混合着生姜和其他香料的味道,甚至还有盐味,这味道够酸爽,简直是茶艺界的黑暗料理啊。
回过味来整个嘴巴还有些涩,旁边的小侍女赶忙擦了擦自家小郎君的嘴角,然后刘义符就拧巴着脸,吐了吐舌头,旋即大叫一声:
“刘三!”这一声奶音那是喊得撕心裂肺,掷地有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就……好似被人给后入了。
一个身穿棕色褐衣的小厮快步赶了过来,“小郎君有何事?”
刘三本姓王,长得高高瘦瘦的,算起来刘三今年也只有十五岁,但是进刘府也有好些年了,算得上是府里“老人”了,是家里人专门调过来照顾自己起居的,这么久了刘义符自认为和对方相处的不错,前几年孙恩在扬州这一带作妖,整得他举家逃难,刘三家里五个儿子,他又排行老三,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从实际出发,家里的农活也需要长子成年后打理,土地也大多是由长子继承,所以作为老三的他算是被忽视的那个,逃难后家里揭不开锅了,刘三自个儿找到人牙子来主动质押,抵换了米粮用来养活全家,后面刘裕府上需要男丁,又给卖到刘府上,就一直在此间生活。
这些年刘裕的官越做越大,府衙换得也勤快,府邸也越来越气派,有些下人并没有一直跟着,但是刘三一直跟了下来,所以后面给他改了刘姓,一开始刘义符却很不理解,姓都能改,这不是数典忘祖吗,曾经也私下里偷偷问刘三愿不愿意改回来,自己去给老爹求情,刘三却摇了摇头,拒绝了,认为这是自己的荣耀,于是刘义符也没坚持,当事人自个儿都不愿意,胳膊也就不去拧大腿了,这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这是甚?”刘义符指着喝了一半的素碗说道,“这个玩意是茶?”
刘三急急忙忙赶过来,以为自家郎君又整了什么幺蛾子要自己来给他擦屁股,看到没什么事,总算是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弯腰拱了拱手道:
“回小郎君,是有叫茶的,也有叫‘荼’、叫‘茗’的,今天天气有些反常热,煮了点来给小郎君消消暑,这东西清热效果不错。”
跟着自家小郎君,经常被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于是刘三被迫也了解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估摸以后茴字有几种写法,也给你整明白喽。
“……”
喝起来有点茶味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刘义符总感觉就想老婆饼里没老婆一样荒唐,这茶和自己映像中的茶好像有亿点点不一样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