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现场,沈家和杨家间隔叫价,迟疑时间从未超过三秒。
杨家虽然在内斗,但涉及到整体利益时,他们的心还是很团结的。
这一次拍卖,杨家三房达成意见统一:不管最后多少钱拍下那块地,都由三兄弟均分。
为了防止猜忌,他们甚至每家预先拿出了两百万,并让一直跟着杨老的绝对中立派老管家来代表杨家拍卖。
当价码升至两百万,沈瑾的喊价速度明显慢了;
升至三百万时,沈瑾与身旁的秘书说了几句话,面色不大好;
当老管家喊出“350万”后,沈瑾面色微沉,放下了手中的竞价牌。
跟着老管家来的杨家公子们齐齐嗤笑出声。
有人小声议论,说沈家最近摊子铺太大,本想借着杨家内斗捡便宜,却没想到人家死抱一团……喏,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输给杨家一次,沈家以后注定要完。
甚至还有人怀念起沈老主事的那些年,那才叫杀伐果决真枭雄,如今换了小一辈的管事,再难重现昔年荣光。
就在杨家的公子们鼓掌喝彩时,突然一道声音从第三排传来——
“我出四百万。”
声音不大,在场许多人没有第一时间听到。
拍卖员也愣了一瞬,看清喊话的人是谁后,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着重复:“褚家,出价四百万……四百万第一次……”
这一回,现场所有人都僵住了。
前一秒还在放肆嘲笑沈瑾的杨家人表情僵硬转过头,看着代表褚家的褚家长子褚天奇。
杨家豪突然狠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你杀了阿文!”
……
一天前。
就在杨家三房会聚一堂,决定好拍卖会应对策略、统一交钱时,老管家突然进来,神情复杂地说:“林小姐来了。”
林念禾是一个人进杨家大门的。
迎着那一道道几欲喷火的眼神,林念禾觉得自己就像勇闯狼窝的……恶龙。
“你来干什么”杨老三沉着脸问。
“我来帮你找杀你儿子的凶手。”林念禾微笑着,“你应该不会蠢到相信这件事是妮诗干的吧”
妮诗和埃里克死后,所有的锅都甩到了他们身上。
尤其是悲愤欲绝的托马斯,恨不得把二十年前格姆公司偷税的锅都扣在妮诗脑袋上。
没有人比死人更适合背黑锅了,毕竟她永远不能为自己辩白。
林念禾此语一出,不止杨老三眸光微亮,就连老大和老二都敛起了三分薄怒。
他们看着林念禾,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林念禾自顾自拉了把椅子坐下,缓缓道:“很明显,杀杨家文是为了挑起你们三家的内斗和与沈家的矛盾,做这事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是闲着无聊拱火吧”
“你们都是商人,究其根本,一个‘利’字足以解释其动机。”
“码头。”杨老三接了一句。
杨老大冷笑:“看来不止沈家想报仇,还有人盯上了我们啊。”
“所以,明天的拍卖会是唯一的机会,”林念禾说,“不在这时拿下码头地皮,他们就没有机会入局了,白忙一场。”
“你的意思是……”
“沈二先生托我给诸位带句话——明天的拍卖会,他配合你们喊价,逼出幕后主使。”林念禾浅笑着,继续说,“条件是,那栋办公楼,他要以底价拍得。”
“地皮呢”
林念禾哑然失笑:“到了现在,你们应该不会还以为沈家对码头感兴趣吧”
杨家人集体沉默。
沈家对码头不感兴趣
那他们在此事上如此积极是为了……
“明天,谁截胡谁就是幕后主使,你们最好提前与警署联系妥当,否则你们不可能拿下那块地。”林念禾说着,站了起来。
“警署风声鹤唳,谁敢提前出警”杨老二问了一句。
“廉署不会管的。”
林念禾言之凿凿,扔下一句后便往外走去。
她走后,杨家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沈家这是在帮廉署做事这般真金白银的砸,他们也真舍得……”
……
是以,在褚天奇喊价的瞬间,杨家豪便知道了自己该说什么台词。
他当然愿意唱这场戏。
与杨家文的死无关,主要是因为——如果最后喊价的褚天奇被抓走审问、又没有人继续加价,那么这块地皮就流拍了。
届时按照与沈家的协议,他们就可以以远低于正常价格的底价拿下这块地。
真金白银当然比亲弟弟的死重要。
这一刻,没有人比杨家豪更想为弟报仇。
褚天奇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表情淡漠地望着杨家豪:“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指使人杀了我弟弟!”杨家豪直接踩上凳子,跨过桌子就往褚天奇的方向走,“我杀了你!”
现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站杨家的人纷纷围住褚天奇,与褚家一条心的则拼命推搡他们,绝大多数没有站队的则尽可能退远一些,以免自己被误伤。
只有沈瑾还端坐在位子上,嘴角微微扬起。
现场的混乱只持续了五分钟,冲进来的警员便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警官,我报案!”杨家豪整理了一下领带,指着褚天奇说,“褚家杀我弟弟!”
他极其认真地扮演着失去至亲的悲痛兄长角色,并没有注意到警官看他的眼神很是奇怪。
警官与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扬手说:“都带走!”
杨家豪并不太在意,自己是举报者,去警署喝个茶很正常。
直到他看见杨家的老管家也被押住了。
“等等!你带走我们做什么”杨家人怒不可遏,而且不理解。
警官一个个数清楚来人,核对了名单之后才掏出拘捕令:“警署接到多起报案,杨家指使公司员工私闯民宅、殴打致人伤残……现将杨家相关人员尽数逮捕。”
杨家人傻眼了。
支持杨家的人瞬间隐入人群,恨不得自己从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老管家猛地转回头,怒视向第一排端坐着的沈瑾。
沈瑾根本没转头看身后的乱象,他优雅地朝拍卖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
“可以真正开始拍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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