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相遇,是多种多样的,有些含情脉脉,一眼千年;有些让人厌恶,唯恐避之不及。但大多数时候,人与人的相遇是淡漠的,遇见的双方都不太在意。
还有一种情况,极为罕见,人与人的相遇也可以是充满喜感的。一如现在,一如徐胜所面对的。
他想笑。
真的很想笑。
但要是笑了,又会陷入到一种尴尬之中。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他面前的,就是个真的不能再真的拾荒者,没有威胁。
但,历经许多打磨的徐胜,只要还有一点怀疑,就绝不会掉以轻心。他还死死地握着剑,狠狠地聚着力,仔细地盯着“流浪者”的一举一动。
“大爷,我一看您就不是一般人,何必跟我这个臭虫较劲。”流浪汉说着话,浑身上下,连牙齿和眼皮子都在颤抖,“你瞅我这浑身上下,一个完整物件都没有,您就算是劫道的,那也是白费力气呀。还有,我这人命不好,算命的说叫个什么天‘天煞孤星’,谁挨我近谁就倒了八辈子血霉。”
“噗——”
徐胜忍不住了,一口气没憋住,笑喷了。
“哟,大爷你看,您都乐开花了,索性就放了我吧,宰我一刀,血还得溅一身。”
“你”徐胜竟一时语塞,稍微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你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你是从别地儿穿越到此的?”
“哎哟大爷,你可真是聪明到了极点,你怎么知道我是那那穿越呢。”流浪汉一边说话,一边躬着腰,就要往徐胜身上蹭。
“你离我远点。”
徐胜抽了抽鼻子,手里长剑一晃,那流浪汉登时止住,举起双手,踉跄着又退回了墙根。
“还穿越,你怎么不飞呢?”徐胜斜眼,语调冰冷。
“我飞了呀。”
“啊!?”
徐胜张大了嘴,喝问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
“我可没敢诓你,我真飞过。”流浪汉咽了咽唾沫,伸长脖子,环顾私下,神神叨叨地说道:“就昨天,一个老道士提溜着我,在天上飞了好一会儿呢。”
“老道士!?”
徐胜一听,五雷轰顶。
又是老道,在宁陵通往南郡城的官道上,他遇见的那个看似疯疯癫癫的家伙,越来越不对劲了,越想越觉得神秘、可怖。
“那道士,为什么要带你飞?”徐胜死死盯住流浪汉,向前一步,剑锋上寒光闪动。
“我不知道呀。”流浪汉被吓懵了,竟然哭了出来,抽噎着说道:“他说是什么短松鼠(传送符)距离不够用了,就提着我往东飞了很远。到了天黑,我们俩就在野地里睡下了,没想到一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遇到了大爷您。”
“什么叫短松鼠?”徐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这流浪汉讲话,简直是一种煎熬。
“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我想着大爷您闻多识广,没准知道呢?”
“得了,得了”徐胜打断了流浪汉的奉承,继续问道:“你意思,是那道士作怪,把你送到了此处?”
“那肯定呀,除了他还有谁?”
“可那道士把你送到这儿干什么?”徐胜狐疑,上下打量着流浪汉,也没觉得他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哦,我想起来了。”流浪汉猛一拍大腿,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颤颤巍巍地说道:“那老道还给了我这个,让我交给一个叫许慎还是徐生的。”
“嗯!?”
徐胜瞪大了双眼,脸色彻底变了。他一把抢过那卷纸,大喝一声:“我就是徐胜。”
“噫!”流浪汉眼睛都直了,磕磕巴巴地说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位?”
“应该是吧。”徐胜开口,注意力却全都在了那一卷上。
上面写了什么?是好是坏?
徐胜的心揪紧了,砰砰跳个不停。
“咚!”
一声巨响打断了徐胜正在拉伸的手,他抬头,只见那流浪汉已经跪倒在地。
“你作甚?”
徐胜蹙眉,颇感疑惑,冷冷说道。
“仙人,我知道那老道士是仙人,他让我带东西给你,你也一定是仙人。”流浪汉竟是热泪盈眶,还没等徐胜反应过来,“咔咔”两个头已经磕出。
“你别这样,我和那道士”
“仙人,求你把我变走吧,不行让那老道再带我飞回去。我知道我不该见财起意,可那道爷行事疯疯癫癫,还背着具尸体,我寻思着就他那样,要钱也没啥用。”
“什么!?”
听到尸体二字,徐胜面色骤变,他眼一翻,再度盯向流浪汉,沉声问道:“有尸体!?什么尸体?”
“我也不知道呀,我也没看清,但他背着那个人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那个人,是老头吗?”
“仙人,我是真没看清楚,那时候注意力全在亮闪闪的银锭上了。”
“好吧。”
徐胜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却是天翻地覆、惊涛骇浪。
战后,在芷阳城里,没有发现惊鸿剑的“原主”——那个狂到没边儿,一次次透支生命的家伙的尸体。
之前徐胜就疑惑,却并没有太上心。那家伙该遭天谴,被人分刮泄愤,或是被城里饿到两眼放光的野狗与老鼠吃掉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现在,事实与他的预想,很有可能大相径庭。
“难道他命不该绝!?”
徐胜低首,一边嘀咕,一边展开了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