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暮色渐沉。
纤长柔软的暖黄色围巾乘风而起,穿过了缥缈漫卷的灰色云翳,如昏暗海洋中一艘明亮的小舟,驶向夕阳西下的远方。
纤柔流苏一丝一缕,随风拂起,映着斜阳朦胧的光亮,如摇曳的孔明灯渐行渐远……
消散在夕阳的余晖里。
栗色发丝无声轻拂,女孩立在悬崖边,背影笼罩于玫瑰色晚霞之下,洁白裙衫随风轻舞。
数十上百黑衣卫兵驻守于悬崖各处,一双双猩红眼睛注视着悬崖边的女孩,又相互看了看……
一片鸦雀无声。
金棕色短发随风拂起,卷翘的发丝簇拥着脸颊。
珑牙站在悬崖边不远处,呆呆望着天空中那渐行渐远的围巾,又缓缓看向夕阳余晖间那身影朦胧的女孩……眸光忽然剧烈一颤。
她缓缓走上前,伸手扳过悬崖边那沉默的女孩,眸光轻颤,眼神惊讶而不敢置信:
“千翎……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栗色发丝散落双肩,无声拂动。
千翎站在她面前,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
紧攥着肩膀的手有些颤抖,珑牙一眨不眨盯着她,嘴唇轻颤,沙哑气恼的声音透着悲怆:
“你说话!你为什么要扔了围巾?那是你的心血!你说过那是要送给澜月大人的礼物,一路上都护着抱着,连我都不让碰……现在怎么可以说扔就扔……”
“不是心血。”声音很轻。
千翎缓缓抬起眼,看着她,唇边竟隐约露出一抹苍白笑容,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上不了台面的粗劣东西罢了。反正没人要,留着也没用。何况本来也只是路边随手捡的,野狗嘴里抢的……本来是想随便凑合着,不过既然被识破了,扔了就是,也不可惜。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去捡一条回来……”
珑牙呆呆看着她,嘴唇张了张,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圈却渐渐地越发红了,颤抖激动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胡说!围巾是我看着你织出来的!昨天你咳成那样也非要赶着把围巾织完,还一直念叨说街上卖的围巾中看不中用,戴着不舒服!你以为我忘了吗?别想抵赖!”
千翎安静看着她,缓缓垂下睫毛,抿住嘴唇……转身向悬崖左侧的树林里走去。
“千翎!”珑牙急急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她没有回头,用力挣脱开她的手,冰冷的声音透着嘲讽:
“我的确是没有翅膀……但还不至于处处都要依靠恶魔。你既然不想走,我自己走就是。”
珑牙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愣了几秒……额角青筋蓦地一拧,一双红瞳渐渐睁得圆溜溜的:
“你……你胡说什么!你又变得不可理喻了!之前是谁答应我以后要温柔点、要通情达理的?我、我说实话而已,我哪里惹你了……!”
栗色发丝散落双肩,随风轻柔拂起。
裙衫轻拂,千翎向着前方走去,很快身影淹没于树林阴影之中,没了踪影。
珑牙站在原地,看着她头也不回走进树林,语气软了几分,急急朝着她大喊:
“千翎,千翎!喂——”
叶片垂挂,沙沙作响。
树林萧瑟寂静,没了声响,没了人影。
悬崖恢复成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方的黑衣恶魔卫兵看着悬崖边那突然吵起来的两个女孩,那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的栗发女孩……面面相觑着,又悄悄瞅了瞅悬崖内部那沉默不语的黑发少年,紧闭着嘴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黑发一丝一缕,自苍白脸颊边垂落,随风自腰间拂起。
澜月安静立在原地,呆呆看着天边的方向。
风拂起他脸颊边散落的纤长发丝,他却只是看着天空发呆,空洞的眼神……仿佛被挖去了灵魂。
“澜月大人……”低低的声音,透着哽咽。
珑牙站在悬崖边,缓缓抬头看向那沉默的少年,眼圈泛着红,声音悲怆夹带着哭腔:
“您说话啊……您为什么不说话……”
黑发轻拂,他站在那里,眸光空洞黯淡,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四周的黑衣卫兵盯着悬崖边的黑裙女孩,眉头轻蹙,缓缓走上前,一双双红瞳亮起火光:
“敢用这种语气跟澜月大人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珑牙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眼圈通红,紧紧咬住嘴唇,像是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
蓦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向着那少年所在的方向使劲磕了几个头:
“澜月大人!属下口不择言……请您处置!但是,但是……”
她跪伏在地上,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低低的声音夹带着哭腔,悲怆中满满透着不甘:
“就算您要处置,有些话属下也不得不说!”
四周的恶魔卫兵盯着她,愣了愣,又看向那黑发少年。
纤长细密的睫毛低低垂落,澜月依旧安静地看着天空的方向,空洞黯淡的双眸不带分毫光亮,声音低低几乎听不清:
“你说吧。”
珑牙看着他愣了愣,用力点头……抽了抽鼻子,又使劲抹了抹眼睛:
“关于那条围巾……”
睫毛轻颤,澜月缓缓移过视线看向她,眉头轻蹙,眸底隐约掠过一抹挣扎痛楚……却只是安静看着她,像是等待着下文,没有发出声音。
“那条围巾……才不是千翎说的什么捡来的抢来的呢……”
“属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扔了围巾……但是,但是那条围巾是属下亲眼看着她一针一线为您织出来的!”
珑牙很认真地抬眼注视着他,表情认真而笃定。
澜月呆呆看着她,眸光又是一颤,渐渐酸涩与痛楚自他眸底满溢而出,沉重得仿佛再承载不住。
“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织,在谷底的时候织,在森林里的时候也在织,手冻得通红的也没停下……”
“这段时间千翎生病了,咳得很厉害……昨天晚上,她发着烧也一刻不敢耽误地织好围巾,让属下带她过来,她说她知道您生她的气,想跟您道歉、道谢……”
声音顿了顿,珑牙呆呆看着他,眼底隐约泛起水雾,哽咽的声音渐渐透出哭腔:
“可是,可是……澜月大人,您怎么能不要呢?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打她!”
“虽然没有明说,但属下看得出来,她急急忙忙织好围巾、又勉强拖着病送过来、一直吹着冷风等您回来……”
“归根结底,是怕耽搁久了,怕您一直生气、气坏了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