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瑱绪望着她水光盈盈的眼睛,心静了一瞬。
而后答。
“你还没重要到这个份上,孤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先叫安怀转了学吧,孤另行给他安排书院。”
苏文嫣一直望着他眼睛。
末了,才应话。
“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从书院回来后,苏文嫣便有些心情浮躁。
自己不去找事,事情却要找上门。
临近傍晚,现宝来传话,说太孙殿下要苏承徽去书斋奉茶。
这便是有话要对她说。
苏文嫣拎了一盒糕点便去了书斋。
岑瑱绪的书斋在东宫外头,临近皇城北门的一个偏殿,离皇帝的正德殿近,也方便他时常处理公务。
苏文嫣一路走去,正巧撞见往回走的胡良娣。
胡良娣裹着一层披肩,初秋天寒,她这身打扮倒是好看。
“站住。”
胡良娣唤停了她的脚步。
“见过胡良娣。”
胡良娣看着苏文嫣身后的宫婢和手里提的盒子,一脸火气。
“你这是要去哪,去殿下的书斋?”
“回胡良娣的话,正是,是殿下传召。”
胡良娣使了个眼色,命令身边宫女从银环手中拽走了食盒。
食盒打开一看,都是些精巧的糕点。
“早就听闻苏承徽你最会花这些小心思,但我劝你今日也省省心,太子嫔眼下就在书斋,她不光人在书斋,她还替殿下张罗着纳新人的事,你啊,还是趁早回去吧,免得过去,撞了这帮人的好事!”
苏文嫣面有疑惑:“胡良娣你也从书斋来?”
胡良娣将食盒盖上,又还给了银环。
“晦气的要死,那里我可真坐不住,太孙嫔当真闲不得,我没得在那里碍眼,是从书斋才出来,这就回去了。”
苏文嫣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沉思了片刻,道话。
“那我还是去瞧瞧,毕竟是殿下传召,我不比你能在殿下那里说得上话,不管遇见什么事,都是能坐得住的。”
胡良娣嗤笑一声。
“你脾气倒好,那我走了。”
“胡良娣若是喜欢我这盒糕点,明日我送些给你。”
“甚好,那明日,你来我殿中做客吧。”
“好。”
苏文嫣领着银环到了书斋。
还没进殿,就在外头闻见一阵琵琶声。
进宝挑了帘子让她进去。
进屋一看,屋里正中坐着的,正是那日的首席琵琶手,苏文嫣记得她,她有个好名字,唤离溪。
岑瑱绪品听着这首曲子,微靠在榻上,单膝架着,一派品茗自得的模样。
苏文嫣便放缓了脚步,坐到太孙嫔身边来。
太孙嫔嘘着声,让她动作再轻些,顺手接过了她的食盒,放在了一边。
一曲毕。
离溪跪身叩礼。
太孙嫔摘了手上的镯子,要王德怀交到她手上。
“果然是柳大师的高徒,这是本宫赏你的。”
离溪拿着镯子,一时,不知当收不当收。
微微抬眸,看向太孙殿下。
岑瑱绪坐正了身体,眼神与她交汇,分外有情意的模样,缓缓道话。
“既然是太孙嫔赏的,你便收下。”
“谢殿下。”
离溪收了礼,太孙嫔又唤王德怀给她赐座。
人便坐到了岑瑱绪身边。
岑瑱绪单手挑着琵琶的弦色,道话。
“琵琶行缀玉连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你竟是柳大师的徒弟,瞒的倒深。”
离溪垂首回话。
“家师不让奴婢外传,遂以这些年,奴婢不敢挪用家师的名讳。”
岑瑱绪收了手,“你确是个懂礼数的。”
说着话,忽用一根指头挑起了她的下巴。
离溪被挑开了面颊,视线仍是下垂的,不敢看太孙的眼睛。
岑瑱绪失笑:“做什么不敢看孤,总埋着头说话,是几个意思。”
太孙嫔看着这幕,嘴角含笑,率先打破了室内的静默。
“离溪姑娘多年勤学手艺,不与外界的人交往,殿下现下问她话,她这是害羞呢。”
苏文嫣却缓缓摇着扇子,朝离溪仔细看去。
若说这抹羞色,到底还是不一样,这姑娘果真是个正经人,一颦一眸,都是女儿家的情态。
这时,不免想到自己。
当初她被岑瑱绪勾着挑起下颚,自己当不是这般模样。
怪不得后来他总说,是她在勾引他。
果真是有些差别。
思到这里,她噙着唇,不由得失笑起来,笑而无声,又摇了两下扇子。
却不知晓,岑瑱绪的目光已经转而望向了她。
就望了一眼,便收了视线,继续望向眼前的离溪。
收了手,同太孙嫔道。
“今日就到这里吧,领着人,你们退下。”
“是,臣妾、奴婢告退。”两人齐声道。
等人走罢,王德怀使了眼色,让一屋子里的宫婢也全都退了出来,他亲自合上了帘子,退到外头候门。
“坐这么远做什么,到孤身边来坐。”
苏文嫣压着扇子,遮住自己一半的面容。
半笑半垂着眼。
“殿下,臣妾坐这里便好,近了,臣妾有些惊慌,殿下龙威,臣妾不敢靠近。”
岑瑱绪一眼就瞧出,她这是在学方才的离溪说话。
模样造作,假意害羞。
按着额头,岑瑱绪笑出了声。
“小狐狸精,学什么都不像,你同她,还是有些差距。”
苏文嫣起了身,走到他身边来,拿扇子拍他膝盖。
“殿下,我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怎么就有差距了,差距在什么地方,难道在,我当初没有什么贵人引荐,她却能被太孙嫔赏识?”
“胡说,谁说你没有人引荐。引荐你的人,尊贵着呢。”
“殿下这是什么话。”
岑瑱绪摸住她的小手,笑一直不见收。
“你忘了,初遇那日,是谁将你引去了稻香斋。”
那日,是一个小太监来回话,说太子妃召她有话说。
现下想来,那人定不是太子妃派来的,太子妃可是打她入东宫起,就看她有些不顺眼。
那这人是谁派来的。
苏文嫣这时才明白一切。
眉目添了恼怒。
“殿下当真是色胆包天,那样诓骗臣妾,臣妾,真是被你坑惨了。”
岑瑱绪笑着将她抱进了怀,在她脖子间吸了一口。
心情不由得畅快。
“孤何曾坑你,不是你在席间频频勾着孤嘛,那眼神,就差没说话,话又说回来,似嫣儿这样的美人,孤也当真舍不得放手,嫣儿,孤待你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