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三十一年。
仁和帝在民间大举选妃,地点设在皇宫的紫烟阁,皇帝并未亲至,而是由吴皇后代为选替。
仁和帝今年六十又三,这帮待选的宫妃也不过十八九岁,正是二八年华,各个都嫩得能掐出水来。
吴皇后是一代贤后,为人最崇尚简朴,是出了名的治家能手。
昭和帝是世子时,便跟着先帝在马上打江山,吴皇后也算是苦了半辈子,如今,总算苦尽甘来。
她放眼望去,觉得站在角落那处、头戴花钗,虽身着清简朴素,却有着一张媚骨天成的脸的苏家女,极为碍眼。
此女面相妖艳,像个狐媚子。
登时从名单上划了她的名字,赐了香囊。
太子妃出言阻挠:“母后,这苏家如今虽然没落,想当年,却也是挥尽了家财助先帝爷登得大位,总归是有功劳的,此番选妃,陛下也是有意要提拔这苏家的,母后不如……”
吴皇后没理会她这话。
又朝那女子看了一眼。
却见她竟缓缓抬起了头。
一众秀女之间,哪个不是屏气凝神,恪守规矩的,唯她,竟这般大胆,不光抬起头,还朝座上的太孙看来。
一双眼含情脉脉,直勾的人心神荡漾。
太孙岑瑱绪单手捏着瓷花小盏,眼眸微凉,歪靠在细软铺作的大钿上,一番气定神闲处,又显几分慵懒。
仰头微微饮着小盏里的梅花酿,岑瑱绪就没挪开眼。
这女人不光大胆,敢直视他的眸光,盯着他不放不说,还露出那番勾人的神态。
瞧着,像是望怔了神。
岑瑱绪一口饮尽杯中酒,迎着她水光盈盈的眸光,心生趣味,轻笑出声。
这下,不光吴皇后恼怒,太子妃也是大为火光,半点不提再留人的话,吩咐了王公公。
“还愣着干什么,将这帮落选的秀女给我带下去。”
苏氏女被带了下去,太孙身边的贴身内侍王德怀却望了自家主子一眼。
从他主子面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旁人不知道,他最是清楚,这苏氏女模样十足十的好,却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他家主子,心尖上的那个人。
岑瑱绪轻挑手指,王德怀忙近前来听话,就听见他家主子如此耳语一番……
此番落选的秀女很多,个中有伤心的,也有高兴的,唯独苏文嫣,不悲不喜,好似今日落选,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苏文嫣收拾了东西,从秀女居退了出去,她也不是没有情绪,她只是,有些失神。
苏家如今没落,当年却也曾辉煌过,彼时不光富甲一方,府中更是门生遍布。
当时主持家中中馈的苏家女,苏氏老祖宗苏情更是在辅佐先帝登基时立了一把大功,还为此耗尽了家财。
只不过,功成名就后,先帝却并未许下她后位,反而辜负了她,老祖宗最后含恨而终。
苏情明明记得自己上一刻还在院中看着绿梅怅惘,人到暮年,已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一睁眼,却又回到了这间小院,成了这家的嫡长女。
还要代表家中,入宫选妃。
方才失神,是因为在席间看见的那个小太孙,他不光和青年的先帝长得有八九分像,就连神态,也是一模一样。
一时,让她想起太多过去的事,不免情绪难掩。
苏文嫣本是跟着公公出宫,却临时被人叫住。
来人说太子妃有话要单独留给她,叫她跟着他去。
跟着那小太监来到了间亭阁处,稍不留神的功夫,那太监便没了影。
而此处这间亭阁,再度让苏文嫣失了神,这是,稻香斋。
是过去,她的住所。
重回故地,苏文嫣心里藏了些事,有太多情绪翻涌,天上这时,忽春雷阵阵,说下就下起了雨来。
苏文嫣到稻香斋避雨,才踏进屋,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嗓音,掐着男音。
王德怀假意哼了一声,厉喝。
“大胆,何人敢擅闯太孙闲居,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苏文嫣惊了一刹,身上沾了雨滴,就连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抬目望去,就见那厢凭栏的美人榻上,仰靠着一个人。
正是适才才见过的太孙,岑瑱绪。
岑瑱绪一身锦袍玉冠,为人生得相当俊彦,眉眼如画,面庞又如刀刻般细劵,只眸底,始终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微凉。
凭栏听雨。
美人榻上美人画。
岑瑱绪左手持着书卷正在端看,听及声音,和那方眼神慌乱的苏家女对视上。
苏文嫣是被这人的眼神吓一跳,他盯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猎物。
她毕竟不是十多岁的少女,当即行礼。
“殿下恕罪。春雨来得突然,小女暂到此处来避雨,无意惊扰殿下,待雨势缓和些,小女这便速速离去。”
王德怀轻哼一声:“你倒是会挑地方来避雨。”
苏文嫣埋下头,不清楚太孙会不会真的怪罪她。
室内静了片刻,榻上传来一道染着松韵味的淙淙嗓音。
“无妨,王德怀,将人带到近前来说话。”
王德怀虚扶苏文嫣:“苏姑娘,请吧。”
苏文嫣才走到岑瑱绪身边,岑瑱绪就闻得一股暖香腻人,室内炉上的熏香袅袅盘升,岑瑱绪放下手中书卷,细细打量起她来。
这女人巴掌大的脸,面颊透着红,嘴唇粉的像桃花色。
还有这双眼睛,直勾的人心里窝火,半天也下不去。
身上湿漉漉的,身形被勾勒的已见雏形,就是不知道这衣服底下,又是怎样的一双傲骨。
苏文嫣近期来行礼,嗓音微弱:“还望殿下恕罪,小女无意冲、、撞殿下。”
话才说完,就被眼前人一把握住了手。
苏文嫣睁大了眼,尚来不及反应,就被拽倒在了榻上,男人半个身子将她压住,一只修长的手滑着她细嫩的面容,
滑上她陡翘的睫毛。
“既然冲、、撞了孤,那让孤冲、、、撞回来可好?”
苏文嫣气急败坏,嗓音也尖锐了起来。
“殿下,不可,我是本届入宫的秀女啊……殿下!”
王德怀却极有眼力见地走出了门,并将门掩上。
雨势渐大,扫平了一池的春水。
半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
岑瑱绪罩起身上的外衫,脖子间是一处极深的刮痕,他也并不在意,还有些食髓知味。
捞起那处泪水已经流干的苏氏,触手就是软滑的肌肤。
苏文嫣怕急了他的触碰,以为他还要,方才怎么求饶都不管用,他一碰,她全身都在颤抖。
就势靠近他怀里,眉眼间全是疼痛:“殿下,不要了……”
岑瑱绪笑出了声,用手刮了刮她殷红的唇瓣。
“孤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回去等着,孤,会给你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