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飞最终还是没有保住他的腿。
他坐在轮椅上,眺望远处的夕阳,那一抹鲜红的艳丽色彩,仿佛在向他的过去道别。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几丝凉意,轻轻的拂过脸颊。
白日飞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隐约间,肩膀一沉,他抬头看到了李文颂温柔的眼眸。
「起风了,回房去吧。」李文颂温柔的为白日飞理了理头发。
白日飞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贴在了脸颊上。
「文颂,你会不会离开我?」
「离开你?你想得美。白日飞我告诉你,我这辈子赖定你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休想把我甩掉。」
白日飞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裤子,眼中多了几分哀怨。「可是……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废物。我现在……」
李文颂捂住了白日飞的嘴巴,她微笑着蹲下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上。
「日飞,我不想听你说那些消极的话。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依靠。」
「你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无依无靠,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你不能消沉,不能丢下我不管,你知道吗?」
白日飞轻抚着李文颂的脸颊和长发,惆怅和怨恨,在心底里萌芽。
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当天汽车爆炸时的画面。
他为什么要那么傻呢?竟然挡在了何东辰的身前。如今……
「文颂,推我回房间。」
「嗯。」
李文颂点点头,起身带着白日飞回到了病房里。
她喂白日飞吃了药,陪伴在他身边,两人有说有笑,都在尽量避开让人忧伤的话题,直到白日飞睡了过去。
李文颂走到了窗边,看着寂静的夜色,不禁思绪万千。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她不怕孤单,甚至可以享受孤单;现在她才明白,那也不过是年少轻狂的幻觉而已。
此时此刻,李文颂希望有人能够站在身边支持她安慰她,只可惜……
连唯一的好朋友尹千悦都不在了。
这才是真正的孤独吧。
李文颂黯然神伤时,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了信息,走到床边确认白日飞还在熟睡,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病房。
她来到了餐厅。
此时餐厅已经停止营业,李文颂远远的就看到白日飞的母亲穆柔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缓缓走了过去,在穆柔对面坐下。
「您找我有什么事?」李文颂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有明显的禁烟标志。
此时反正餐厅里也没什么人,她便给自己点了一支,深深的戏了一口。
清凉的薄荷味道透过鼻腔和咽喉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的疲惫暂时得到了缓解。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聊聊?」李文颂轻笑了一声,「聊什么?两个女人在一起,通常只能聊男人。」
「日飞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吧。」
「你想说什么,直接一点儿,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穆柔对于李文颂的态度很不满,不过,她也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以前,日飞为了和你在一起,签署了放弃家族财产的协议。其实那些协议只是我吓唬他的。这两年,他也慢慢的接手了一些公司的生意……」
「再简单一些,直奔主题。」李文颂催促道。
穆柔眉头皱了皱,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笔,推
到了李文颂的面前。
「我知道日飞宠着你,几乎是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可我没他那么傻。所以,请你在这份财产协议书上签字。」
李文颂随意翻了翻,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懒得看,你直接说内容。」
「你和日飞已经复婚了,法律上,你是她的妻子,是他财产的第一继承人。我要你放弃继承权。」
李文颂抽着烟,吐出的烟圈笼罩着她的脸,眼神似乎有些迷离。
「老太太,你儿子还没死呢。」
穆柔很不满意李文颂对她的称呼,但是她也不想在一些细节上计较。
「我知道,我也希望我儿子能平平安安的,可我不能不未雨绸缪吧。难道,我们白家那么多家业,要拱手送给一个外人?」
穆柔看着李文颂不以为然的样子,情绪有点儿激动。
「我儿子可不做第二个沈文楷。你和你的朋友尹千悦,靠着继承男人家产发家致富,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会有第二次。」
李文颂的眸光忽然变得很犀利。
她冷笑一声,拿起笔就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把笔重重拍在桌子上。
「我肯签字,第一,是不想让日飞糟心,他现在在养伤,心情很重要;第二,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觊觎过你们白家的一毛钱;第三……」
李文颂说着,拿起穆柔面前的水,全部泼在了她的脸上。
穆柔惊叫起来,大怒,呵斥道:「你……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老太太,你要弄清楚,我没拿过你或者白家的任何好处,所以,你没资格要求我任何东西。我没有教养吗?那也是被你逼的。」
「而且……我没教养却找了你儿子当老公,说明什么呢?自古以来都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那就是你儿子的命。不过呢,这杯水,我是替我朋友泼的。」
「我要你听清楚记明白,我李文颂和尹千悦,我们俩,都问心无愧,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李文颂掐灭了手中的烟,轻蔑的斜视了穆柔一眼。
「就这样吧。以后不管有事没事,最好别再来找我,看到你我的心烦;我怕我忍不住把气撒在你儿子身上。」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气得脸色铁青的穆柔在原地跺脚。
李文颂转身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她的话说得硬气,内心却是一片荒凉和悲伤。
没有人可以体会到她此刻的哀怨。
她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白日飞能不能振作起来做她的依靠。她好像……
再回头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从此以后,只能孤军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