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即便此时房间里已经摆了足量的冰盆,却依旧难以抵挡透窗而入的暑热。
整个镇国公府宽大的水阁内,此时已是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
阮妤新换了衣衫,这会儿也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由谢北辰陪着坐在下首,听着不远处三房那位表姑娘哭唧唧的向上首坐着的镇国公老夫人告委屈。
“闭嘴!”镇国公老夫人听得一阵厌烦无比,这里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人在之前告诉她,她也门清得很。
不过就是终日打鹰的这次却被鹰伤了眼,盘算好的事情落了空罢了!
可这自己无能,又能怪谁?
“你说是人害你,那证据呢?”镇国公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垂眸坐在一侧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说话的长媳,最后目光流过人群,落到了门口最不显眼处坐着的阮妤的身上:“我记得一早这院子是安排给宁安伯家小娘子休息的,怎么最后进去的人成了你?”
“老夫人既然问到这个,小女也有话要说。”见镇国公老夫人有意要将这盆污水往她头上泼,正等在这里的阮妤也丝毫没有客气,直接扶着扶手就缓缓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的迎着水阁里所有人的视线淡定自若的开口回道:“小女被人下了药,打晕了送入了九爷的院子,小女也求老夫人能够为小女寻个公道。
对此,小女是有证据的。”
阮妤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揉成一团的帕子,冲着水阁内的诸人展示了一番,而后又极快的收回到了袖中,而后才道:“小女当时喝过酒水,觉得味道不对,便吐了一半在这帕子上!
若是请来大夫验过,必然能够查出这酒水里的不同寻常!
承蒙镇国公府相邀,小女与家人来赴花宴,结果却遭遇这样的意外,我想不管如何,镇国公府都该给小女一个交代。
否则,这以后京城里谁还敢赴贵府的约呢?”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攀咬我镇国公府?”听到阮妤这一番话,镇国公老夫人还没回应,倒是三房夫人邓氏忍不住愤怒的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冲着她怒喝道:“今日花宴,府中贵客云集,你又如何能够证明,不是你自己生了妄念,想要图谋不轨?
依我看,这要查便要第一个从你查起!
说不定我家霜儿就是被你所害!否则她怎么会这般凑巧,偏偏在你休息的院子里出了事儿?”
“三夫人先别忙着往小女头顶上扣帽子。小女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是宁安伯府才从乡下投奔过来的表亲。
这次进到镇国公府,也是因为大夫人怜惜,专程给小女多下了那张帖子,否则小女可是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脸面往国公府内闯。
小女进府就是一个人,从头到尾无论是在这京中,还是在这国公府内,都是举目不识,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指使这个下药,吩咐那个拐带旁人?
甚至,连男宾席那边都能顾算到?
三夫人也未免太抬举小女了!”
阮妤语气淡淡,她当然明白三夫人这会儿这么愤怒的原因。
因为如果没有方才她急中生智逃出去的变故,那么现在被‘抓奸’成功在众人面前的,就成了她与那个绣花枕头外面光的邓家纨绔了。
“好了,三嫂你也消消气,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将事情处置妥当为好。”
眼看着三夫人又要炸,旁边坐着的四夫人郭氏忙伸手拽了她一把。
眼前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已经是一塌糊涂了!不管如何,也只能错事儿错办呢,总不能睁着眼睛往人头顶上戴绿帽子吧?
这三房倒是愿意,可也得看人家九爷肯不肯啊!
“怎么处置?”三夫人这会儿真的是一头的包,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早先明明一切都安排得顺顺当当的,怎么到现在,现在竟是让她娘家的侄儿侄女滚到了一起……
这,这不是乱了套吗?
“祖母,孙儿已经决定明日便请媒人登门,去宁安伯府提亲。”谢北辰适时的站起身,几步绕到阮妤身侧,冲着上首坐着的老夫人长揖行礼,十分平静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不成!”三夫人听到谢北辰的这个决定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便又跳了出来想要阻止。
只是这次她连理由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谢北辰毫不客气的给打断了:“三婶若是对这件事情还有什么疑虑想要调查清楚,不如就直接报官吧!
想必定然能将这其中的一切弯弯绕绕都查个水落石出!只不过,咱们镇国公府的名声……”
“胡闹!有我老婆子还在一天,倒要看看谁敢去折腾这些混账事!”不等谢北辰的假设说完,上首老夫人的拐杖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不管这件事情来头缘由为何,就像老四家说的那样,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
既然如今北辰都点头要娶宁安伯府的小娘子进门了,老三家的,你也回去说一说,这种事情若是闹大了,真丢起人来也不止我们镇国公府一家!
罢了,我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们都受了委屈。我老婆子做主,到时候无论是你家的霜儿出阁,还是宁安伯府的小娘子进府,我都会为她们添上一份嫁妆,以示今日之事的弥补,老三家的,你看呢?”
“是,一切都听老夫人的安排。”话都说到这份上,三夫人就算是心里再不满,这会儿也不敢再有什么抱怨的,只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就坐了回去。
“老大家的,既然如今事情都定下来了,你安排人先送宁安伯府的阮娘子先回去吧。”老夫人看了一眼阮妤,目光再次落回到镇国公夫人的身上。
“祖母,还是孙儿送阮姑娘回去吧。”不等镇国公夫人回话,谢北辰已经先一步的拱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府中如今事务繁多,还得大伯母亲自处理收尾呢,这点儿小事孙儿去办就成了,就不劳动大伯母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