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茫茫雪原之上,狂风肆虐,一支军队正在速前进。
白慕枝艰难地忍受着马上的颠簸,刺骨的冰雪拍打在脸上,让她都快不能呼吸了,眼睛依旧倔犟盯着队伍最前方那道凛冽挺拔的身影。
她无数次想开口让萧胤寒放慢些速度,可最后都还是咬牙忍下了。
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说了之后只得到男人冷酷无情的一句:“跟不上就留下,没人逼你一起走。”
当那个女人不再同路后,他就下了军令:速赶路,不得有误!
根本不顾及队伍中还有别的弱者!
白慕枝是倔强的,所以她宁肯憋着一口气咬牙忍下,也不愿让萧胤寒看轻了。
只是萧胤寒有没有看到不知道,反倒是让队伍中原本对她观感复杂的士兵们多了些好感。
但对她来说,那人之外的好感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从离开雪夷族那一刻起,萧胤寒便拼命地赶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离开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也不敢去想。
忽的,他心口一痛,好似有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入心脏。
萧胤寒雪中勒马,马蹄溅起的雪花飞溅。
他整个人却好似突然被冻住,僵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就好像是有什么对他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的心被一种深深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包围,仿佛瞬间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手,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缰绳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突然停下的王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萧胤寒忽然调转马头似乎就要往离开的方向奔回去。
他想要回去,想要阻止她离开。
她不是说了,要永远陪着他吗?
“萧胤寒,你怎么了?”
白慕枝从队伍末尾挤上来,看到那仿佛雕像般的男人,忍不住皱着眉唤他。
可萧胤寒却好像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修长的手指按压着胸口的位置,俊美的脸上那空洞无助的表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让她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看着男人黑眸中燃烧的火焰,就在她以为他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冲回去了……
萧胤寒却猛地调转马头,沉声开口:“继续赶路,不得有误!”
然后一扬马鞭,第一个冲上前去,仿佛刚刚那个对着离开方向失魂落魄的人是别人。
离他最近的白慕枝差点被男人转身时粗鲁的动作伤到,等重新坐稳时,他身影早已化作一道黑影冲到了远处。
被留在原地的她却半天没有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才一眼所见的画面——
萧胤寒,那个满身桀骜骨,连天子都敢不放在眼底的家伙,红了眼眶。
白慕枝无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心口,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男人心底无声绝望的哭泣。
他不是回京,而是亲手将自己的一颗心撕成碎片,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
十日后,千里奔袭的队伍终于抵达京城。
平旦时分,天色依旧漆黑昏沉,唯有城头两边的火把照亮城门。
穿着厚重棉袍的士兵打着呵欠,缓缓打开城门。
门才刚开,一道黑色身影闪电般从极窄的城门缝隙间窜出,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带起的疾风砭得脸庞生疼。
士兵一愣,下意识要喝停。
谁知才刚抬手,一道雕刻着龙纹的青铜令牌就出现在眼前:“王爷有令,速速放行!”
守门的士兵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许多。
待看清令牌中间篆刻的“容”字时,心脏差点跳出来了:不是说这位王爷抗旨不遵,连皇上生病都不回来吗?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不说一个守城的士兵看到容王回来的惊讶。
当消息传到勋贵大臣耳中时,那些人的表情更加难看。
就如系统所提醒的那样,怀文帝病重,容王却抗旨不回,让皇帝本就病重的身子越大雪上加霜,这更是成为朝野上下抨击萧胤寒的一个重要点。
在他去寻找“真相”这段日子里,朝堂局势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朝中原本灰心丧气的皇子们,因为他的“作死”,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这才刚把柴火烧旺,他就又回来了,把那群争得面红耳赤的家伙打了个措手不及,像极了故意的。
不过好处也明显:让某些人有志一同地停下争斗,转而对他提防审视、虎视眈眈。
萧胤寒一身风尘仆仆便要入宫拜见父皇,然后毫无意外地在养心殿门口被拦住。
只是拦住他的人,多少还是让萧胤寒原本就沉默严肃的脸庞起了一丝波澜。
倒不是怕,而是单纯的……惊讶。
“四、四哥,你可算回来了,父皇……”
六皇子的废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胤寒两个字打断:“让开。”
“无诏不得入宫,四弟这是准备要硬闯吗?”
看到二皇子从墙头草老六身后站出来,萧胤寒表情未变,不惊讶也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再说一次,让开!”
男人气势太盛,仿佛还带着一路上刺客的血气,让人心头狂跳,下意识不敢同他对视。
二皇子板着脸没说话,一旁想装死摸鱼的六皇子却被狠狠捅了一下腰,他差点没尖叫起来。
想到自己被人握住的把柄,他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是不让四哥进去,实在是昏迷之前父皇下过圣旨,说四哥既然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回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看似苦口婆心,可是跟在身后的禁军却半步没让。
“没办法?”
萧胤寒轻轻重复了一遍老六的话,忽然勾了下嘴角,戾气四溢,看得人心头狂跳。
眼看着他竟然伸手往腰间摸去了,老六慌得不行:“四哥、四哥,这、这可是皇宫啊!在宫闱中擅动兵器者以谋逆罪论处,你可不要冲动啊!”
那骤然拔高的音量,说是劝他,换成求他也不是不行。
萧胤寒没理,手已经落在了腰上。
六皇子呼吸都停了,啊啊啊啊啊,他现在跪下还来得及吗?!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庄严宏伟的养心殿大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走出一位宫装丽人,用着沉稳的语气开口:“皇上醒了,宣容王觐见。”
出来的是林昭仪,不,现在该叫淑妃娘娘了。
皇上病重以来,身边唯留下她在身边伺候,就连位份都跟着涨了。
随着她这话一出口,原本还算有气势的二皇子瞬间像被什么扼制了,脸色灰败;反倒是六皇子,像是瞬间松了口气,眼底还残留着说不出的庆幸。
不愧是他四哥啊,永远这么“好运”……
-
“皇上刚醒来一会儿又睡着了,一直唤着殿下的名字。”
萧胤寒一顿,半看向身边的老太监,低声道:“多谢赵公公。”
赵公公忙摆手:“不敢不敢,奴才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殿下快去吧,皇上在等你。”
萧胤寒沉默地点点头,抬步朝龙榻走去。
当亲眼看到床上消瘦苍老得惊人的怀文帝时,他心头陡然涌起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曾无数次恨过怨过,却从未想到父皇也会有老去的一天。会像一个普通病老之人躺在床上,听天由命。
萧胤寒站在原地,手掌紧紧握成拳头,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半跪在床边,眼眶不知不觉红了:“父皇,儿臣回来了。儿臣不孝,请您责罚。”
这一刻,往日种种都已烟消云散,唯留下一个儿子渴求上天放过自己的父亲的心。
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哀求,皇帝眼皮动了动,慢慢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寒、寒儿……”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从床上眼神浑浊的老人口中叫出,萧胤寒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父皇,我在这里。”
他伸手握住了老皇帝的手,压着情绪沙哑回道:“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怀文帝说话已经费力了,却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却还在说话:
“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皇!”萧胤寒顾不得僭越,生硬地打断他的话:“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康复的!”
他说完一顿:“赵公公,父说口渴,烦劳取一碗清水来。”
赵公公愣了一下,觉得王爷的表述有些怪怪的。
但转念一想,太医的确吩咐过不要饮茶,所以喝清水也可以。
更何况这可是容王,这世上最不可能不利于皇上的皇子。
他忙点头:“是!”
等人一走,这位被赵公公“认可”的皇子却皱着眉头,一只手悄悄抚摸着腰间那小葫芦样的瓶子。
接着手指一挑,盖子被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开,闻之让人灵台清明。
“王爷,水来了。”
“给我吧。”
萧胤寒抬手,接过装水的清碗,一接一放间,藏在手中的葫芦药瓶一倒,瞬间灵药入清水,化作浅浅荡开的涟漪。
赵公公刚要退下,却是一顿,他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
正疑惑间,萧胤寒已经面无表情地扶着怀文帝喝水了。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怎么劝都不肯好好进食的皇帝,这一次喝得倒十分利落。
那“咕咚咕咚”的声音,就好像在喝什么琼枝玉液,着急得很。
赵公公想,这大概就是最受宠的儿子吧,有容王殿下照顾,皇上就是给面子。
萧胤寒并不知道赵公公将这一切归咎在自己“受宠”上面,不过即便知道也无法解释。
这灵药是离开前雪夷族的祭司大人给的。
她说当年玉喀娜与阿烟缪离开时她没有阻拦,这才渐渐酿成他们两代人的悲剧。作为补偿,她送上雪夷族世代相传的灵药,就当做赔罪吧。
“父皇累了便好好休息吧,儿臣明日再来看您。”
萧胤寒细心地替怀文帝擦去嘴角的水渍,再为他整理枕头,拢好被角。
一举一动,无不妥帖仔细,却看得一旁的赵公公颇为震惊。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容王吗?
萧胤寒并没有注意到一旁老太监一副“天塌了”的眼神,这些日子来,他照顾棠棠早已是得心应手,所以此刻做起来只能算是顺手而为。
“父皇就麻烦公公照顾了,本王明日再来。”
“不敢不敢。王爷慢走。”
赵公公躬身送走萧胤寒,回头再看向病榻上的皇帝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上此刻的睡容好像比之前更安稳了些。
-
“四哥,四哥你出来啦,四哥你听我解释,刚刚拦你真不是我本意!”
萧胤寒半点不意外地在门口遇到了一点舔狗样的蠢弟弟。
“是二哥,都怪二哥,是他拿着我的把柄逼我来的!四哥你信我,我不敢和你对着干的!四哥……”
“闭嘴。”
萧胤寒乜了他一眼,那冰冷入骨的眼神让正努力为自己辩解的六皇子心头一跳,下意识安静了。
萧胤寒的冰寒的视线掠过废物点心的老六,转向一旁黑着脸的老二。
二皇子心情很不好,表情还算稳,即便对上萧胤寒的眼神也只是慌了一下……吧?
不,事实上,当老四被叫进去的那一刻,他已经后悔了。
他在里面待得越久,他就越慌!
要知道,父皇自养病以来,就再没单独召见过其他兄弟!
只有他,只有他萧胤寒,一回来就……
二皇子不知不觉想得太多,等他回过神来就只听到男人的那一句:“你,很好。”
二皇子浑身一僵,恍惚间,那条已经痊愈的腿,好像又开始痛了……
-
很快,随着萧胤寒的回归,他无召擅闯宫闱,还差点在宫中动用兵器的事很快就被传开了。
不少人都觉得这是送上门的把柄,不好好利用就是浪费,思索着怎样才能将事情闹大。
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萧胤寒,此刻却半点不知情,或许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萧胤寒回到王府,沾床便睡。大有睡它个昏天黑地的架势。
就在刘公公以为王爷至少要睡个三天三夜的时候,次日一早,他就看到那个本该继续休息的人站在了面前。
面前的男人眼下染了青黑,俊美的脸庞越发阴翳冷酷,周身的低气压让人心惊。
“王、王爷,您怎么起来了?”刘公公瞪着面前的男人,有点语无伦次:
“护卫说您为了赶回京城,一路奔波跑死了好几匹马,根本没好好休息过,怎么就起来了,还是再休息……”
“不必。”
萧胤寒声音沙哑地打断他的话:“本王等会要进宫侍奉,叫人备马。”
说话间,婢女已经将早膳摆满梨花木圆桌,刘公公再多的话也被堵得说不出来。
看着桌前仪态完美用着膳食的男子,刘公公站在原地,胸中无端涌起万般难言的情绪。
王爷他不知不觉间变了好多,成熟了,也内敛了好多了。
然而这种变化,却看得人心疼。
就当刘公公沉浸在王爷“好可怜”的情绪中时,忽然觉得脖子发凉。
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冰冷讥诮的墨色眼眸,以及一句陌生又熟悉的:
“刘德贵,你想死是不?”
刘公公一个激灵,瞬间什么“心疼啊”“可怜啊”乱七八糟的情绪没了。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你什么档次,王爷轮得到你可怜?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这个奴才吧!
“王爷,奴才这就去备马,这就去!”
他说完转身便走,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那句恶魔低语般的恐吓:“眼睛不要,就挖出!”
他一抖,差点没摔地上,不敢回头,跑的更快了。
-
那些别有心思的大臣们还没想出如何针对,就先得到消息——昨日容王觐见之后,皇上的病情奇迹般的好转了。
今日甚至能起身了。
大臣们先是震惊,然后便是说不出的庆幸:还好还好,他们还没来接出手,不然……
同样的消息传到其余皇子耳中,更多便是酸了:
“不愧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四哥昨天回来,父皇今天病就好了,真是不药而愈呢!”
-
怀文帝确实恢复了许多,再见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见到萧胤寒入宫面圣,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萧胤寒心中微诧,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的仿佛冰块:“什么药?你记错了。”
怀文帝脸一沉:“胡说!朕分明看到了你喂朕服药!”
萧胤寒的心瞬间落了下来,确定了老头子是在诈自己。
他十分确定下药时,以怀文帝的角度时看不见的。
“确实没有什么药,父皇记错了。”
他脸色越发坦然平静,反衬得怀文帝像在无理取闹。
见萧胤寒不肯承认,怀文帝看向一旁的赵公公:“你来说!”
赵公公一愣,他?他不知道啊!
面对两双相似的眼睛虎视眈眈,赵公公瞬间亚历山大,若不是手中端着托盘很像用衣袖擦擦那不存在的汗水:
“回皇上,奴才想,没有经过御医检查,王爷应该不敢乱给皇上您……服、服药吧。”
虽然说的委婉,但确实也表达了他的意思:没见过,不知道!
皇帝:……
萧胤寒垂下眼帘,心中清楚,若是母妃还活着,也不会想让他知道的。
很快赵公公被屏退了。
就在萧胤寒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怀文帝忽然开口:
“有这样神奇效果的药,这么多年来,朕只在你母妃那里见过。”
萧胤寒一怔,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
他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朕知道你一定找到了吧。”
老人的目光悠远中带着怀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好很好的事……
-
又过了半个月,怀文帝的身体已经完康复了,甚至比病倒之前还要更好一些。
而前朝的大臣们也终于知道了,原来容王抗旨不遵,不回京城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片拳拳孝心,在民间为皇上寻找灵药!
至于效果如何……嘿,你眼瞎啊?
事实上,连萧胤寒都没想到这药的“效果”会这么好,好在皇帝没有在逼问。
-
“曾经朕也派出过不少人暗中寻找她的家乡。这世上若还有一个地方能救活她的,只有那里了。但是可惜……”
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件事怀文帝眼中依旧黯然:“朕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
萧胤寒面无表情就是不接话,心中比谁都要清楚,以雪夷族的特殊情况,父皇派出的人就算找到了,也进不去,只会认为是找错了。
“至于芳嫔,朕知道你怪我,但是,只有她给朕希望。”
听到芳嫔的名字,萧胤寒终于掀起眼帘:“所以你信了?”
怀文帝没有说话。
换来萧胤寒一声冷呵。
怀文帝的表情尴尬到扭曲,怒道:“你呵什么!我和你母妃的感情你根本不懂!”
萧胤寒板着脸不想说话,是父皇你不懂,在母妃那里,他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看着大病一场,消瘦了许多的老头子,萧胤寒不想再刺激他,直接闭上了嘴。
父子二人又顺着御花园汉白玉宫道走了几步步,身后随行的宫人默默坠在远处,怀文帝忽然开口:
“这次你送药有功,朕册封你为太子,你没有意见吧?”
这话若让其他皇子听见,不知会酸成什么样子。
萧胤寒却想着,要不要再“提醒”一次,没有灵药,没有,灵药!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低下头:“一切皆由父皇做主。”
“嗯。”
怀文帝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走吧,朕累了,回去休息吧。”
-
又过了两日,就在前朝后宫都在悄悄猜测着这一日皇上会给于容王怎样的“奖励”的时候,就听到皇上亲自写了圣旨:
册封容王萧胤寒为太子,三日后搬入东宫!
与这道圣旨同时颁下,还有两道关于二皇子和六皇子的惩罚!
一个被罚去皇陵守陵两年,一个罚禄饷半年,以儆效尤。
虽然一轻一重,可其中传达出来的含义,却足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一时间,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却再没人敢对册封容王为太子之事提出异议。
这一次,萧胤寒由王爷升级为太子,变得十分顺利。
而就在萧胤寒举行册封仪式的当天,雪夷族村落中。
浓浓的树荫下,一身宽松衣裙的美貌女子正在躺椅上看着河中的少男少女在捉鱼钓虾,而她手边放的,则是灵果鲜榨的新鲜果汁,据说孕妇吃了对自己,对胎儿都很好。
姜棠抬起纤细的手挡住透出树叶缝隙的细碎阳光,双眼微眯,目光却有些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她离开那一刻,就好像是知道母亲不要自己了,几个月来一直安静乖巧得仿佛不存在的肚子,突然狠狠的疼了一下。
系统和姜棠做了最后一次交易,用它最后的能量为代价:若是姜棠愿意留下继续安抚男主,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那么作为交换,系统将会在她回去后,送上一份特殊礼物作为报答。
为了留住姜棠,系统甚至开了绿灯:若是哪天萧胤寒惹怒了她,或者她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那么只要她一句话,系统立刻送她回去。
回忆结束,姜棠摸了摸已经变得明显的小腹,长长的眼睫轻垂,柔美的侧脸带着特别温柔的韵味。
唯有那一次,肚子里这个给了她反应,那之后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仿佛当时只是她的错觉。
还真是……
“哇~抓到啦~”
河边传来少女惊喜的欢呼:“棠棠你看,我抓的鱼,今晚可以喝鱼汤啦!”
姜棠抬眸,笑容说不出的美好。
-
“……殿下才刚册封不过两月就要离开,只怕那些大臣不会同意的!”若不是怕被踹死,东宫属官简直想要扑上去抱住太子殿下的大腿。
萧胤寒冷若冰霜,开口就能噎死人:“不同意就去死,孤的事轮不到他们置喙!”
他是为父皇回来的,眼看着他身体彻底康复,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再留下去,疯的人就该是他了!
脑海中发疯一样想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在又一批得到消息的官员追过来阻拦之前,萧胤寒利落潇洒翻身上马,朝着宫门的方向疾驶而去。
“宫、宫廷纵马疾驰,杖一百!”
身后传来太子洗马声嘶力竭的声音,可马上的太子殿下却毫无反应,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雪山中……
棠棠,你还会在那里吗?
-
马车一个颠簸,车夫慌忙勒住马头,车中传来婢女不满的呵斥:“怎么回事?”
车夫喏喏:“好像是、是太子骑马过去了。”
车帘撩起,露出半张女子美婉约的侧脸:“太子殿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