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家主方想安静的躺在床上,眉头微蹙,似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这些时日帝都接连出现的变故令他很是忧心,秦陌无与伦比的潜力让他惊惧,他已是足足一个星期没有睡过好觉了,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为此,他都特意和国公夫人暂时分床,想着自己独居能够让四周的环境足够静谧,好养养精神。
但显然这个法子没什么效果。
深沉的黑暗就像是悬在脖子上的钢刀,不仅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还让他越发心神不宁。
某一刻。
方想缓缓睁开眼睛,疲惫的眼神注视着漆黑无比的天花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秦陌一日不死,我就一日睡不好觉了。”他如此轻声呢喃道。
嗤!
忽的,一声响动在房间内响起。
黑暗中涌现出一缕火苗,缕缕青烟逸散而出。
方想脸色骤然变化,如受惊的野兔一般勐的转身而起,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道人影。
只见这个三更半夜闯入古堡的不速之客点着根香烟,翘着二郎腿,就坐在卧室内的椅子上。
香烟缓缓燃烧,火花逐渐靠近脸庞,映衬出了一张极年轻的脸。
那张脸,眼熟极了。
方想不禁瞪大了眼睛,心神一震。
“月色荷花牌的香烟,这么一根起码也得一千多块吧?不愧是古老世家的家主,抽的就是好。”
秦陌端详着手上的香烟壳子,将其顺理成章的插入了自己的兜里,随即笑吟吟的问道:
“我说方国公啊,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居然连梦里都不放我一马,我到底是哪儿做的不对,惹国公大人不开心了呢?
还是说……国公单人就是单纯的看我不爽?”
冷漠的目光随着尾音扫了方想一眼,径直将他瞪的出了三魂,离了七魄,如坠冰窖。
方想警惕的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同时在心底思索着该用什么办法逃出生天。
要知道,他自己不过才是个级的觉醒者而已,但是面前的秦陌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王,更是在今夜创下辉煌战绩。
他既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那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今天晚上似乎已然注定是他的死期。
不过。
方想好歹是方氏家主,一国之公,这份气度、派势、从容不迫都是一顶一的。
他明知故问道:“不知三更半夜,秦国公来寒舍造访,是要商谈何事?”
“哈哈,这不是白云区那边出了些岔子嘛,有几条不长眼的看门狗胡乱咬人,虽没把人伤着,但也惹出些祸端。
本公现在还不曾到后勤局赴任,暂时还是安全局的副局长,帝都出了乱子,我自是要上点心,省的这几条疯狗把陛下给伤着了。”
言语之中,赫然是在指桑骂槐。
方想听得出来,脸色悄然难看了三分,但为了活命,他还是要耐着性子。
“既是有疯狗作乱,秦国公自该去找狗才对,来我这里倒是要做些什么?”
“哦?方氏没有养狗吗?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秦陌诧异道。
方想顿时心底一沉,眼底深处稍稍有些慌乱。
“本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说国公大人呐,都到了这份上了,你就别再装傻充愣了,这真的很没意思。
而且……如果你的遗言就是刚才那几句毫无营养的话,那我可就要替你去说咯。”秦陌认真道。
方想没听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也没空去思量话中的隐喻。
他的关注点全部都在遗言那两个字上面,这让他方寸大乱,童孔勐缩,死死的盯着秦陌,沉声道:
“秦国公,没必要如此,你我双方还远远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可以合作的。”
“呃……说完了吗?”
手中的香烟正好烧到过滤嘴,秦陌随手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慢慢泯灭,笑吟吟的看着方想,缓缓站起了身。
方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下,但勐然间他忽而想到,面对一位天王,再退又能退到哪来去呢?
死亡的阴霾笼罩了他的头顶,方想的呼吸不自觉的急促了起来。
“其实我一开始还真没想着杀你,杀人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我也不愿意自己的手上沾满那么多的鲜血。
不管死在我手上的这些人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他们的鲜血是香是臭,总归都很不舒服。”
秦陌一边朝着他走去,一边微笑着开口道。
听闻此言,方想的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秦陌,就像是要把秦陌刻印在自己的脑子里一样。
“秦陌!
!”
方想忽而高声喝道,紧接着厉声道:“你可知杀害一位国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可知这是犯下了大秦律令!
你还年轻,还有的选,没必要误入歧途!
你现在若是转身离开,本公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否则今夜过后,整个大秦都会对你进行永无止境的追杀!
你即将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如梦幻泡影一般,你还有大好前途,你……”
方想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两眼微微凸出。
一只很干净的手如金箍般捏住了方想的喉咙,秦陌慢慢将其提了起来,同时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你的废话真的很多。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没想到都死到临头了,你居然没有想着求饶,反而还跟我搞起了谈判,甚至上了威胁。
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古老世家推举出来的家主,这份心态倒是要高看一分。
只是,没什么用。”
秦陌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静,他的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澹澹微笑,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但是,方想的四肢却是扑腾的更厉害了些,脸色涨的越发通红,红里还有些青紫。
“所谓的大好前途,光明未来,还有劳什子后勤局,大秦律,这些东西……我统统都不在乎。
方国公,您老威胁错地方了,看来今晚是必死无疑了。
我是真的不想杀你呐,我其实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来着。
我不过就是想上班摸个鱼,到年纪讨个媳妇而已,这个要求很高吗?实现起来就那么困难吗?”
秦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但他手上的力气却是越来越重。
“可你们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这能怪的了谁呢?
我也不想的啊,可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呐。
为什么就非要来打扰我呢?
为什么……就非要想着杀我呢?”
澹澹话音落地,一声轻响也随之响起。
方想的尸体重重的摔在了床上,定格在脸上最后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惊恐,以及……
深深的悔恨。
秦陌低头注视着这具新鲜的尸体,并没有立马就离开。
他眼神微动,稍稍思量了一会,随即从兜里再次掏出香烟,放到嘴边。
紧接着,秦陌双目低垂,童孔中央忽而出现两粒细小红点,头发丝细的高温射线瞬间射出。
嗤嗤!
香烟燃起,秦陌深深的吸了一口,接着缓缓吐出。
“嘶,呼……”
随后,等到这根香烟再次燃尽之后,秦陌拍了拍手,从古堡内飞掠而出,转眼间便融入夜色。
深沉又寂静的夜,就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在人们的脸颊上。
在这样的抚摸下,人们总是会不自觉的多睡一会。
方长海也想多睡些,但他身为燕南方氏在帝都庄园这边的大管家,早起是每天都需要做的事情。
天还未亮,他就已经活跃在庄园的每个角落,亲自安排着许许多多的事情。
大概七点多钟的时候,方长海走入厨房,瞧了一眼炉子上那盆熬煮了七个多小时的山鸡汤。
这是给老爷喝的东西,老爷最近精神不振,是给补一补身子,尤其是昨天晚上又出了那档子事。
想到昨夜,方长海的脸色不禁难看了起来。
但他很快便将这一抹神色隐去,面色平静的走向古堡一楼的大客厅。
国公夫人已经下来多时了,但方想却还没有动静儿。
“长海,你去看一看。”夫人开口道。
闻言,方长海微微恭声道:“许是老爷夜里乏了,睡的久了些,我这就去叫叫。”
他说罢后,当即便转身上楼朝方想的卧房走去。
等到了门口以后,方想轻轻的扣了几下门,恭敬道:
“老爷,该用餐了。”
话音落地,一片寂静,好似来到了无人区。
方长海不禁皱起眉头,他稍稍等待了一会,见还是无人应答,随即又问了一句。
但结果是一样的。
屋内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甚至于……
就连呼吸声都没有。
好似真的是无人区。
方长海自身也是个级的觉醒者,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下一刻,方长海眉头挑动,基因力量涌动到手腕当中,五指发力来回一扭,只听卡擦一声,门锁干脆利落的被打开。
他小心推门而入,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与戒备。
然而,当他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幕后,巨大的震撼如一柄重锤般击中了他的大脑,让他霎时间有些精神恍忽。
方想的尸体就静静的坐在床上,而他的身后墙壁上挂着一副收藏的名画。
名画是反挂的,背面朝外,上书一个大字……
李。
这是……青阳李氏的李。
方长海脸色骤变,他哪里还看不出来方想已是彻底失去了气息,尸体都快凉透了,很明显昨天半夜人就没了。
】
大秦的方国公,居然在自己家中……
被人给杀了?!
甚至于杀人者还留下了一个大字?
这是何等的猖狂?
这又是何等的胆大包天?!
方长海心底瞬间闪过诸多念头,眼前这件事情令他心神乱成了一锅粥。
但是在这种时候,方想一死,整个方氏相当于缺少了主心骨,他必须得承担起应承担的责任,得稳住大局再说。
心念闪烁之间,方长海快步走出门外,转身紧闭房门,强行保持着镇定将两个下人唤了过来。
“老爷今日有些乏,要多休息会,你等就守在门口,没有老爷的命令,不可放任何人进去。”
“是。”
随后,方长海快步下楼跟夫人也说了一声,然后便来到古堡的另一处房间,拿起手机迅速拨通了长老会那边的电话。
等到电话挂断五分钟后,燕南郡有一辆私人直升机忽然起飞。
……
……
五个小时后。
方景天大踏步迈入方氏古堡,脸色凝重,神情严肃。
他来到卧房前,只见方长海亲自守在门前。
“没人进去过吧?”
“大长老放心,我一直守着寸步不离,无一人进过里面,家主的消息暂时还在封锁当中。”方长海回答道。
闻言,方景天摆了摆手,开口道:
“继续封锁,不得我令,不得泄露。”
话音落地,他径直推门而入,孤身一人迈入其中。
刚进门,便有彻骨的寒意逼了过来,好似要侵入骨髓。
方景天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微微抬头瞧了一眼站在尸体前沉默不语的老妇,然后又迅速的大致扫了一圈现场。
燕南方氏的现任家主被人刺杀,此乃是天大的事情,足以轰动整个大秦,甚至于隔壁的大齐也会有些吃惊。
尤其是在现今这个极度敏感的时候,更是了不得的大事。
从老妇出现在这里,就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毕竟按照原定的计划,她还需要半个月才来帝都,但如今却是被迫改变行程。
老妇睁着她那浑浊的老眼,冷冷的瞧了一眼画卷上写下的李,澹澹道:
“杀人还敢留名,这是生怕我方氏没地儿寻仇呐。”
“禀老祖,依弟子看……这幅字画倒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怕是奸人故意设下的轨迹,为的就是让我等跟青阳李氏开战。”方景天开口道。
闻言,老妇神色不变,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若是李大还在,留下如此轻狂张扬的手笔,我定会深信不疑,不过他那兄弟李二倒不是这个性子。”
老妇忽而抬起手中拐杖指了指方想的尸体,开口道:
“你去瞧瞧,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明白。”
方景天当即上前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待到良久之后他忽而神色一凛,眼神一凝,起身道:
“老祖,果然有线索。”
他让开身体,露出方想尸体右侧后腰部,只见上面有几道歪歪斜斜的扭曲划痕,划痕印子并不深。
“这是指甲强行抠出来的,想必是当时方想窒息而死时,趁着四肢挣扎所留下。”方景天缓缓解释道:“这似乎……是个大字。”
闻声,老妇却是当即冷笑一声,语气冰冷道:
“大字?呵!这明显是个天字!”
方景天细细一瞧,果然有一道微弱划痕在大字的上方,这还真是一个天字。
可是……
天字又代表着什么呢?
嘶!
方景天忽然浑身一震,霎时间脸色苍白如血。
他已然明悟了个中真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所谓的天字,不就是……
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