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手心发汗。
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的确杀过很多人，但那是为了完成大家的愿望。
那些人在他说明来意之后，一个个更想杀了他，只不过不是他的对手罢了。
他还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何况陈竹亚还是他的朋友，还是老陈的孙女，而且陈竹亚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需要遵循老查理的话么？
顾弦的拳头时而捏紧，时而松开。
就在他纠结不定的时候，地下通道的门打开了。
一行人走了进来，陈竹亚只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宁献他们怎么提前到了？”
她很快调整情绪，迎了上去。
那行人一共有七八个，除了一个年轻人，其他几位的年纪都很大了。
他们彼此客套着，最前面那个看上去有六十岁了，白种人，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的眼镜。
他看见陈竹亚的时候笑了起来，一边朝她招手，一边朗声说：“来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星空国际的新晋天才设计师，和宁献齐名的，获得27届百花设计奖冠军的‘竹语’机甲就是她的作品。”
“里昂前辈，当着诸位前辈的面，区区百花设计奖何足挂齿。”陈竹亚连忙谦虚。
“我就欣赏竹亚谦虚的劲，”老头笑呵呵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星空国际的首席设计师，这位是联合日报的金牌撰稿人，也是联合日报的主编赵文，这几位是蕉城大学机甲设计系的教授，他们听说这次的新型警用机甲是从宁献手里交到你手里的，又看了你评论宁献机甲的文章，很好奇你的设计方案是什么，就跟着一起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陈竹亚脸上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人群后面暗自得意的宁献，心里却恨死了他。
里昂是深蓝资深机甲设计师，也是宁献的后台。
这次对她进行评测，正是里昂带队。
显然宁献是想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提前来到。
这也就算了，那些蕉城大学的教授是被叫过来当见证人的，那个赵文却是个棘手的麻烦。
联合日报是B-183星第一大通讯社，其运营范畴包括传统报纸、讯息、视频，向来以辛辣刻薄著称。
上了联合日报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要被骂得发臭，剩下一个要自杀开始物理意义上的发臭。
想从联合日报的嘴里听见好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不管是谁，都称呼它为“坟墓日报”，对它畏如蛇蝎，它背后资本势力神秘庞大，甚至连统一政府都管不了它。
宁献叫联合日报的主编过来，显然是没安好心。
也许明天，报上就要有一篇新的文章，说她这个天才设计师徒有虚名。
如果是那样，她将身败名裂，深蓝不会要这种人的。
宁献凑到陈竹亚面前，他一米六的样子，身材瘦弱，头大身体小，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承受不住头的重量，把它砸在地上。
“听说陈设计师的新型机甲已经设计好了，不如拿给我们看看吧。”
他扫了一眼，看见合金墙壁后面的那台红蓝配色的机甲，“呦，就是这台吧？正在测试呢？”
陈竹亚下意识就否认，“这只是初稿，修改后的设计方案还没有做成实品。”
“还没做成实品呢？看样子你对里昂前辈要来评测这件事是一点都不上心啊。”宁献冷嘲热讽。
陈竹亚瞥了一眼，看见里昂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暗暗叫苦。
新晋设计师和资深设计师的地位相差巨大，她得罪不起里昂。
“不是这样的，新设计方案只是还没做出来，但是思路已经有了，如果按照原定时间的话，等你们到，时间应该是刚刚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老东西来得太快，耽误你事咯？”里昂面沉似水。
“里昂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竹亚连忙解释。
“不用多说啦。”宁献冷笑了一声，“既然新的设计方案还没拿出来，那就让我们看看现在的设计方案好了，只有几天时间修改，时间这么短，修改不出来什么大变动的，你我都是设计师，这个道理应该都懂，依我看，你这个半成品和最终品的差距不大。”
赵文手捧着笔记本，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在飞速写着什么。
陈竹亚已经被架在火上烤，她知道不给看是不行了。
“测试员……”
“测试员星空国际多得是，我给你带了一位过来。”宁献朝外面招了招手，有人走入机甲测试区，登上机甲，根本不给陈竹亚反应机会。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测试结果很快出来，化作一张纸，送到了他们的手里。
宁献把数据读了出来。
“感觉一般么。”里昂率先说。
“考虑到这是青铜级机甲的设计，这种数据还行了。”蕉城大学的一位教授说了句良心话。
“哎，卢教授实在是客气了，这台机甲力量测试中等，敏捷性一般，承重能力一般，速度测试498，哪里配得上还行啊，要我说，最多评一个D级罢了。”宁献冷笑。
他因为长相原因，曾遭受歧视，而后变得心胸狭隘，不放过任何一丝挖苦陈竹亚的机会。
那位老教授厚道，闻言大惊，“深蓝的标准这么苛刻了么？不说别的，就说498的速度，已经是青铜级机甲中的佼佼者了啊，这只能评D级？”
“卢教授有所不知，”宁献言语里夹枪带棒，“朝歌的设计方案原本是公司交给我的，我为了公平公正，请陈设计师替我进行评测，我设计的那台朝歌，速度500，在陈设计师的眼里，可谓是不入流啊，最终总体评测只给了一个c级。陈设计师设计的这台机甲速度还不如我，那岂不是只能评个D级？里昂老师，您说呢？”
里昂点了点头，“评测标准是通用的，既然陈设计师觉得你的设计只能是C级，她不如你，自然只能是D级，陈设计师总不会有两条标准吧。”
老教授哑然，哪怕再迟钝，也意识到这里面的火药味。
的速度并没有太大差别，陈竹亚的测试机拿出去完全可以说是500km/h，没有人会在乎这个“2”。
宁献非要把这个拿出来说事，找茬的意思很明显。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陈竹亚的身上。
陈竹亚如坐针毡，脸色难看。
旁边，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主编赵文下笔如飞，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