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很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几天之前他们还是偷偷摸摸进入B-183星的偷渡客，哪里来机会认识档案室的人。
再说治安署的档案室可谓是重地中的重地，哪怕他们现在被招安了，和治安署是合作关系，也不可能让他们进去。
“顾老大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好了，能帮的我们肯定帮，但档案室，这真进不去。”曾年小声说。
他现在看顾弦有点心虚，他在来到治安署之后回去过扶鸾公司，提过顾弦的事情。
但因为曾年的原因，扶鸾公司觉得他的话不可信，不仅辞退了他，还把这项收购计划打入了冷宫。
可以说，顾弦和扶鸾公司的合作算是彻底没戏了，这是拜曾年所赐，曾年有点怕顾弦一巴掌拍死他。
顾弦也明白这一点，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们有谁知道冲森研究所那边的地块是谁买下来了？”
“冲森研究所，那是什么？”大家一头雾水，但还是有一个人忍不住问。
“冲森研究所？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弦看向曾年，“你知道？”
曾年点了点头，“两个月前我朋友找我打听过那个地方。我记得那时候好像还没人买它吧。”
“两个月前？”顾弦眼睛一亮，海湾路33号工程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开始的。
“具体什么时间，能想起来么。”
曾年苦思冥想。
意识到顾弦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血锯佣兵团的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壮汉一边招呼人端茶递水，一边委婉提出签名的要求，一边不着痕迹恭维顾弦。
“快点，快点想！”他对曾年呵斥，“怎么这么墨迹呢！”
“你再打扰他信不信我弄死你？”顾弦很严肃，这个研究所没准关系到他的工程工资，工资关系到他能不能去西龙星完成老查理的愿望。
这不仅仅是言而有信的问题了，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想快点完成。
“不敢，不敢。”壮汉赔笑，“小李子，让你泡的茶呢，赶紧的！”
曾年突然叫道：“想起来了！”
“什么时候？”
“四明节后两天，我记得那天我还特地去帮他冲森研究所的资料，遇到了四明神游街。”
四明节是B-183特有的节日，为祭祀四明神所设，所谓四明，是天明、地明、国明、心明，四明神游街是传统的风俗活动，往往在四明节过后两天开始。
“那你知道是谁买下来了？”
“不太清楚。”
“你朋友呢？他知不知道。”
“这个，”曾年苦笑了一声，“说是朋友，其实也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自从他找我打听完消息，我已经挺长时间没遇到他了。”
“他是做什么的？”
“是个掮客，买卖情报什么的。”
“一个情报商，消失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点不太对？”顾弦问。
曾年是聪明人，至少比壮汉他们聪明多了，闻弦歌而知雅意，脸色一沉，“您的意思是，他出事了？”
“或许吧，我不知道。”顾弦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朋友当时让你打听什么消息？”
“冲森研究所现在是在谁的手上。”曾年说：“那时候我还是扶鸾公司的业务员，接触的人比较广泛，和B-183星的统一政府接触得也比较频繁。”
“你打听出什么了？”
“冲森当时在统一政府手上，准备放出去拍卖的。那地方之前是用来做生物实验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多，没准就有什么危险遗留，曾经拍卖了两次，都没拍出去。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看样子有人从拍卖会上买到了那块地皮啊。”顾弦说：“你刚才说冲森当时是用来做生物实验的？具体细节知道么？”
“那挺久时间了，还是大航海时期吧，据说第一批到B-183的联邦战士和B-183的土著起了剧烈的冲突，也就是现在的自由政府，自由政府奋起反抗，视联邦为侵略者，打得不可开交，双方各有损伤。
“当时的机甲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联邦被激怒之后，开了三次会议，要拿一个方案出来。会议上，一种叫倭的生物展现出强烈的好战情绪。
“你知道倭这种生物身材矮小，性情暴躁，因为生长环境狭小，地理环境下恶劣，心理变态扭曲，极其虚伪残忍。他们在第三次会议上提出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毒气弹，要把B-183星的七十亿土著连同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所有生命体全都杀完。
“这个提议自然是遭到了他国强烈的反对。联邦政府当时已经发现好几颗碳基生物星球，让科学家震惊的是他们的模样与人类大差不差，科技树也点得差不多。
“发现类人生物这种相似可能性在宇宙的广阔奇瑰之下几乎是零的几率，就像是每次和女朋友合撑小雨伞，雨伞总是漏墨，一漏漏十年一样不可思议。更大概率是出现金属人、岩石人、钙人之类非碳基生物，他们大胆猜测，在很久之前，也许是几万年，也许是几十万年，曾经就有宇宙文明带着人类的火种洒向宇宙。
“这也就是说，B-183星这种土著也许是远古人类的血脉，和联邦人系出同源。
“在对抗宇宙的广袤和不可测上，这是可以拉拢的势力，再说地球人再多，面对宇宙，那也显得太少了，即便和小狗一样一次生一窝，对于宇宙来说还是太少了，就像是大海里的一个水分子里面一个氢原子内部的一个夸克。
“所以联邦对待类人星球从来都是抱着友好的态度拉拢他们加入的。倭这种生物的提议自然被否决，但它们的思路却给联邦一个灵感。”
曾年喝了口水。
顾弦听得入迷，问：“什么灵感？”
“这就是冲森生物研究所设立的原因了。他们在战损惨重、后备人员不能及时到达的情况下，决定动用当时并不算成熟的生物兵器——棒寒。”
“棒寒？”
“对，棒寒这种生物兵器有着很大的优点，不仅和泰迪一样整天都在j配，而且表层装甲非常厚，善于把一切不是自己的东西往自己怀里拨拉，领地意识极强，只要它们到过的地方，都是它们的，只要它们看过的东西，都是它们的，只要它们想过的东西，也都是它们的。”
“还有什么不是它们的？”
“有，生殖器。”
“啊？”
“整个宇宙都是它们的，但生殖器不是它们的。因为它们j配意识强烈，对j配这种事完全没有自控力，联邦科学院当时为了控制棒寒的数量，对它们的生殖器进行了改造，让它们软小无力，不能持久，只有搭配蓝色特殊药物才能完成生殖工作。”
“这样啊，也就是说，冲森研究所是专门用来研究棒寒的了？”
“对，他们依据棒寒表层装甲厚，尤其是头部脸皮装甲超厚的特性，设计出了一系列的战术。一边改造，一边对棒寒进行研究，投入前线。当时和冲森研究所一样的研究所还有三家，但那几个地方都在战后被拆除了，至于冲森研究所，那是倭这种生物负责的地方，它们认为这场战争的胜利和它们以及棒寒脱不了干系，强烈要求完整保留冲森研究所，把这里当成神社一样的地方，用以祭祀战争。”
“这么说，冲森研究所里面也许还有棒寒残留？”
“不可能的，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曾年笑了笑，“战争结束之后，B-183加入地球联邦，棒寒作为生物武器被全部摧毁。”
“你不是说冲森研究所是完整保留的么？要复制棒寒应该很容易吧？”
“不可能吧。”曾年的笑容有点勉强了，“棒寒六亲不认，残忍暴虐，谁没事复制这种东西？再说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机甲技术这么成熟，生物研究早就式微了，找不到研究资金，谁还吃力不讨好啊。”
他虽然说这话，但很显然也想到了顾弦说的可能性，甚至已经被顾弦说服了，只是在用这些话安慰自己罢了。
“是不是真的，你去冲森研究所看一趟不就知道了。”顾弦说。
“我去冲森研究所看一趟？”曾年惊住了。
“你们不是没任务么？”
“顾老大，那边要和您说的一样，那我去不就是找死？”
“放心吧，有我呢，我掩护你。”顾弦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曾年有些犹豫，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心动了。
当初为什么要做佣兵团，还不是因为厌倦了墨守成规的生活，想要追求刺激和星空么。现在这个机会……唔，很动心啊。
“老曾，赶紧答应啊！”壮汉在那边急了，“顾老大请你做事，你还不答应？你不答应那就是不给顾老大面子，不给我偶像面子我削你啊！”
曾年黑着脸，心想是谁天天在会议室骂顾弦来着？怎么又成偶像了？
“你不去我去了啊！”壮汉高呼。
“算了算了，”曾年无可奈何摆了摆手，“我去就行。”
“装成扶鸾公司的人，没问题吧？”顾弦问。
曾年楞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原来顾老大真的不是让我去送死啊，是因为扶鸾公司的人行动起来方便么。
太让人感动了！
可怜曾年这群人被折磨得已经神志不清了，送死这种事情竟然会让他们感动。
“我就是扶鸾公司的人。”曾年拿出自己在扶鸾公司的职业精神。
“很好，很像。”顾弦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装得太像了，真应该去扶鸾公司上班。”
曾年脸上的笑容僵得像是泡水的陈年老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