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港岛本岛,西区中环。
港岛地理上有一句俗话,叫做:新界分南北,九龙分东西,港岛分内外。
其中的内港岛,指得就是中西区的中环。
这是港岛的心脏地带,也是港岛最早开发的地区,早在十八世纪四十年代,英国人便抢占了此地,建立起了军事基地与围绕发展的维多利亚城。
维多利亚城又分为西环,上环,中环和下环,中环便是这四环的心脏,也就是俗称的内城,为港岛的商业与正治中心,各大银行,各大企业,各大跨国金融机构,港府总部,总督官邸,全都坐落于此。
如此发展,可见繁荣,是港岛最为光鲜亮丽的一面,国际大都会的体面象征。
这里大楼林立,车水马龙,众多商界大亨,金融大鳄,乃至行业龙头的企业公司都在其中,虽然面积不到港岛总体的十分之一,但却汇集着港岛百分之九十的财富与权力。
所以,它的经济,必定繁荣。
不仅经济繁荣,民生治安也极好,那些社团古惑仔,最多也就是铜锣湾等地方的夜场闲逛,决计不敢到这里耀武扬威,因为这里每条街都有一支机动部队,武装警察,每日准时准点,终不间断的巡逻。
别说古惑仔,就是那些无法无天的悍匪狂徒,也不敢提着长枪短炮来这里抢劫,因为大概率抢不过,抢得过也逃不了,逃得了也没地方给他们嚣张花费,反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毕竟,他们才是港岛的主人,真真正正的统治者。
帮派社团也好,悍匪狂徒也罢,没有人可以挑战他们的权威。
但今天……
「呜!!!」
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早间的宁静与和谐,数十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半途又节节分流,于行人错愕的目光之中,向座座商业大厦冲去。
「荣业集团!」
先前的一辆警车停在一座大厦之前,西装笔挺的陈国忠带着几名警员走下,直向内中走去。
「什么人?」
「你们想要干什么!」
「站住,私人地方,闲人免进!」
一众保安即刻涌出,组成人墙将他拦住。
陈国忠神色不变,出示一份文件说道:「九龙警署重案组高级督察陈国忠,你们荣业集团涉嫌重大案件,所有管理人员,全数拘捕调查!」
「任何暴力对抗,皆为武力拒捕,可就地击毙!」
「让开,否则,也视为暴力对抗!」
「这……」
保安队长惊怒交加,但面对全副武装的九龙警员,还有黑洞洞的枪口又不敢动弹。
就在此时,一名西装男子自后方惊怒走出,气势汹汹的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的上司是哪个,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警务处……」
「拿下!」
「是!」
陈国忠不作理会,直接下令,身后的警员即刻动作,将那人按倒在地。
此时又见……
「阿ir,就是他们,这些假警察想抢劫我们公司。」
一人领着一队贝雷帽,蓝衬衫,全副武装的ptu匆匆赶到。
然后,这队ptu(机动部队)就惊住了脚步,僵在了原地。
这让报案的那名荣业集团经理有些疑惑,回过头来望着僵滞的一众机动部队:「你们干什么,还不快点阻止他们,把这些假警察拿下!」
「……」
带队的何展文一阵沉默,看
了看那名经理,又看了看前方的陈国忠与一众九龙警员,随后默默转身:「走!」
「你们……!」
「拿下!」
「砰!」
背后传来那名暴力的响动与痛楚的惨叫,但何展文还是头也不回的带队离开了。
这不只是因为上次九龙城留下的阴影,更是因为今早他接到的一道秘密命令。
不要管,不要问,不要跟那些人起冲突!
原本何展文还不明白这命令的意思,但现在他明白了,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是那个人!
他又来了!
一个九龙,还不够他闹吗,现在竟然把手伸到港岛,伸到中环来?
上边为什么不管,还下这样的命令,放纵他,默许他?
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
又或者……两者皆有?
何展文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警长,这点经验眼界与人生阅历,不足以让他看清这港岛的云波诡谲,各方博弈。
所以,他只能遵照命令,也遵照身心的本能,远离这个让人胆寒的风暴漩涡。
这是一个小人物的智慧。
可惜,不是所有的小人物,都有这样安身立命的智慧。
很多人就看不清局势,搞不清状况,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与炮灰。
「你们是谁?」
「这是我的防区,马上给我滚!」
「中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九龙的人话事?」
「我们公司受大不列颠的法律保护,你们这些华国人没有资格……」
「砰!!!」
刺耳的枪声轰鸣炸起,彻底撕碎了中环的祥和与平静,混乱的风暴开始卷动,汹汹肆虐,将一栋栋大厦,一家家公司,一个个集团卷入其中。
不,不止是中环,西环,上环,下环,整个港岛都受到了冲击与波及,荣业大厦的景象,其他地方,其他公司也在上演。
乱,乱,乱!
整个港岛都乱成了一锅粥。
不时有枪声回响,各种流血事件,暴力冲突发生。
但乱中有序,默契平衡,不少人作壁上观,并未被卷入风波。
「这样搞……他疯了吗?」
「就算那些人做得过分了些,他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这里是中环,港岛的门面,港岛的心脏,怎么能让他这样搞!」
「那帮英国人了,就不管一管吗?」
「果然,鬼佬就是鬼佬,一个都靠不住。」
「平时拿得吃得比谁都多,遇到事情跑得比谁都快!」
「昨晚动了柏家还不够,今天还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他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打电话,马上给我接一哥……」
「打不通,打不通就继续打!」
「备车,去总督府,马上!」
「……」
风暴卷起,肆虐开来,将无数人卷入其中,一片风雨飘摇,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另一边,九龙城。
「你们是不是穷疯了?」
「保释费一千万?」
「你们怎么不干脆点去抢?」
「你们上司是谁,让他出来见我!」
警署之内,同样吵闹,不少衣着光鲜,妆容靓丽,一看便知身家富贵的男女,正惊怒交加的面对着负责保释申请的警员。
对此,那名女警员微微一笑:「这位先生,你儿子的资料
卷宗上有大量案底,其中包括醉酒,飙车,危险驾驶与故意伤人等多项罪案记录,按照我们警署的新出法规,这保释金的数额完全合理合规,请问你是否还要保释?」
「我……」
男子话语一滞,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身边的贵妇紧张出声:「保释保释,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要救出我儿子。」
「好的。」
女警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先生,请到那边交纳保释金,另外,这位女士,你作为区议员,涉嫌职务的包庇犯罪,请跟我们职务罪案科的同事走一趟。」
「你……!!!」
「对了!」
女警没有理会惊怒交加的二人,再向那名男子说道:「你刚刚说要见我们的上司,刚好,许ir有交代,要会见所有保释人员,但不是现在,你可以在明晚八点来此参加会面。」
如此这般,一日过去,风暴渐息。
但这只是表面,暗下的水流更是汹涌。
公海,一艘豪华游轮上,一场密会正在进行。
「这个人,疯了吗?」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昨晚拿下了柏家还不够,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我就说了,做事要低调一点,那些东西完全可以在南洋搞,没必要在港岛弄,不然很容易招来各种麻烦,你们不听,现在信了吧?」
「你说得简单,南洋就没有问题没有麻烦,港岛这边本就是三不管,好发展,又是三角中心,贸易往来,交通便利,换个地方,我们要增加多少成本,付出多少代价?」
「要不是他占了九龙城,断了交通线,查了东南亚的货,我们也不会在港岛做这些事情,说来说去,都是他的祸,这个人非要与我们作对,与我们为敌!」
「必须想办法解决他,他一日不死,我们一日不得安宁!」
「说得简单,怎么解决,五大宗师,四人轮战,其中还有一个吞服大还丹,将破大宗师的陈天云,这样都胜不过他,挡不住他,我们拿什么解决他?」
「所以我说就不该招惹他,那些社团,那些武馆都触了雷,你们还不知道低调!」
「低调,你以为低调就行了,他根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够了!!」
争吵之声被一人冷厉打断:「马后炮有什么用,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各家的损失怎么样?」
「这……」
「很大很大,难以估量!」
「几个总公司都被查封了,管理人员全给他拉回了警署。」
「没有这些公司居中调配,我们很多手脚都放不开,动不了。」
「不止是这些商业公司,还有明里暗里的生产工厂,物资仓库以及运输线路,都给他封得封,查的查,断的断!」
「柏元述那个老东西出卖了我们!」
「这个混账,不配当纳兰家的子孙!」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手?」
「前段时间,他在武馆街新招了一批警员,都是各大武馆的精英弟子,甚至还有部分武馆武师,全给他拉到手下。各种威逼利诱,全都如狼似虎。」
「这些人不足为惧,关键是他,他不现身,他不动作,我们也不能现身不能动作,再加上那些鬼佬跟社团,祸水东引,趁火打劫……王八蛋!」
「英国人在默许,在放纵,葛伦那个老鬼,想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到我们身上,让我们彻底投向他。」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别说地宫那边要出现问题,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怎
么办?」
一阵议论过后,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怎么办?
怎么办!
「要不……」
「请老祖宗出手吧?」
「事到如今,这是唯一办法了!」
「必须铲除他,我们才有安宁!」
「老祖宗……行得通吗?」
「地宫那边,什么态度?」
「不行,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老祖宗那边……还不能动!」
「忍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静候时机!」
「忍,怎么忍,他摆明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把整个港岛都拉进来,那些人不是要看我们笑话吗,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出了事,他们能不能好过,这港岛能不能好过。」
「不行,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代价我们也无法承受,要是把那个家伙逼急了,像对付那些古惑仔一样由上至下的斩首,我们……」
「够了!!!」
众人议论,举棋不定,都不知如何解决。
最终,还是那人沉稳出声:「先找他……谈谈吧!」
「谈?」
「这……」
「怎么谈?」
「谈什么?」
众人惊疑。
「谈他想谈的!」
那人冷声说道:「这个世界,什么东西,都有它的价码,我相信他也一样。」
「现在我们的首要之急,是保证地宫,保证老祖宗的大计顺利完成,为此我们可以做出任何让步,任何牺牲!」
「所以,找他谈,谈得拢最好,谈不拢……就继续跟他谈,直到谈拢为止!」
「另外,再组织一批人,将我们手上剩余的所有货物,都送到地宫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地宫断供!」
「这……」
听此,众人虽然有些意动,但迟疑与担忧依旧不消:「谈可以,但谁去谈,他根本不讲规矩,不讲道理,我们谁去,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派个手下人去就是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谈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我去!」
「你……?」
「这……!」
「就这样定了!」
「身为爱新觉罗的子孙,我们应有这个担当!」
「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