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又坐上独轮车,是准备去杨村村政府登记。
她不得不去,必须去。
周妈妈说,她不是杨村人,是从外地而来。
因为现在是新旧政府交替的特殊时期,对来历不明的人卡得严,防止国民党特务潜伏,更防止敌对势力破坏新生政权。
车还是那辆车,人还是她这个人。
可推车的人换了,现在是周天奎。
她坐在车上,一路上没有说几句话。
她心情很沉重,不知她的命运将是如何。
杨村村政府设在王家祠堂,里外两进,南北是正房,东西两侧是偏房。
为她秀姑登记是位姑娘,十八九岁的年纪,辫子很长。听周天奎叫她吴小梅。
登记很快完成。
吴小梅站起身来,“周组长,你与秀姑在这儿稍坐一下,我进去让农协主任审核。”
工夫不大,吴小梅就出来,“秀姑,我们主任说了,这姓名栏不能只有名没有姓。其二,担保人栏必须有担保人本人签字,不能空着。”
“担保人,我来签吧。”周天奎拿起笔准备签字。
“你不行。”吴小梅挡住周天奎的手,“根据农民协会相关章程规定,农民协会领导成员不得当担保人。”
周天奎是农民协会小组长,负责前家舍的农协的事务,当属农民协会领导成员。
“那怎么办呢?”秀姑忐忑不安的心更加不安。
在杨村,除了周妈妈与周天奎,没有认识的人。
“如果没有担保人,你要留在这儿。”吴小梅又说道,“秀姑,你姓什么?姓名栏,你改一下。”
是呀,我娃什么?秀姑自己也迷糊了。打她记事起,她就叫秀姑,上学时的名字也叫秀姑。百家姓上有姓秀的吗?
她拿起笔,在秀姑前面填上个“郑”字,这是她妈妈的姓,她恨自己的爹爹,不愿随他姓。
“郑秀姑。”吴小梅拿起念道。“周组长,你先回去,郑秀姑要留下,要等发出的审核公函回复,她才能随你走。”
秀姑起身抓住吴小梅的手,“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脸上没有字,要等发出的公函回复才能确定。”吴小梅解释道。
秀姑急了,她不想留在这儿,留这儿,会把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当着坏人镇压的。头被砍了,一切都完了。
她松开吴小梅的手,转身抓住周天奎,“周天奎,你快跟他们说说,我是你媳妇,我是你老婆。天底下哪有夫妻被分开的?”
秀姑说完,侧身问道,“我是周天奎媳妇,他终归可以在担保人栏签字了吧?”
吴小梅先是一笑,后是正色很严厉道,“郑秀姑,你越挣扎越说明你心虚,人家周组长早就结婚了,只不过没有与他妈住一起而已。”
秀姑愣住了,她太不相信吴小梅的话,自从三娃子把她交给周妈妈,与周妈妈朝夕相处近四个月,从没有听周妈妈提起过周天奎已结过婚的事。
“是真的吗?”她面对着周天奎,“吴小梅说你有媳妇,是真的吗?”
周天奎点点头,“这次送粮到扬中,我媳妇随我一道去的,所以你没有见到过她。”
秀姑苦笑道,“你周天奎已结婚,我留在那儿都一样。你回去吧,周妈妈的大恩大德,我秀姑有生之年,永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