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霍从周,仿佛在打量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
林姜低垂着视线。
她虎口结痂的伤,又迸裂了,渗着点血,奇怪的是,她这会儿才觉得疼。
细细密密的疼夹杂着下颌骨的麻木,林姜的声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说:“虽然上赶的买卖也是生意,但我……拒绝。”
带血的手掌往地上用力一撑,她忍痛爬了起来。
光裸的脚背擦破了皮,脚腕小腿都是砂砾,林姜拍都没拍,转身就走。
她瘦削的背影如一株绽放在夜间的昙花,仿佛下一秒就要凋零。
霍从周眼中翻涌的情绪更浓,唇线抿的紧紧的,深邃的眉心微蹙着,好似要将林姜的背影盯个窟窿。
那视线如芒,林姜只当不存在。
凌晨四点的街上没什么车,林姜在网约车平台加价到两百才有人接单。
虽然贵,但来的挺快。
林姜裹着外套上车,霍从周却还站在原地。
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小。
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
生出这个念头,林姜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如今的霍从周早就不是那个贫苦骄傲的少年了。
他居至高位,身份矜贵,随便跺跺脚这麓城也要抖一抖。
怎么也轮不着她林姜愧疚。
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林姜看向相反的方向。
几分钟后,车子掉头,那道身影再次闯入她的视线。
与刚才不同的是,他的边上,停了一辆红色的卡宴,下午在她面前宣夺主权的季涟漪从车上下来,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不多时,两人齐齐上了车。
红色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林姜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多情总被无情恼,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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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大半晚,尽管身体透着疲倦,但没有丝毫的困意。
回酒店冲澡换了身衣服,林姜去了一趟医院。
身上的伤不严重,但看着挺吓人,尤其下巴那一块,青青紫紫的,像是被人暴揍了一顿。
林姜不想周一上班的时候被人围观。
到了医院,医生建议她先拍个片子。
来都来了,况且时间还早。
凌晨的医院没啥人,林姜很快就拍完了,但结果还要等一会儿。
她边等边刷手机,电话一过来就被她误接了。
是她老妈,姜澜。
姜澜也没想到林姜接电话这么快,“囡囡,又失眠了?”
林姜今年二十六了,姜澜还叫她小名。
她像是没听到“失眠”这两个字,跟姜澜抗议,“老妈,别再叫我囡囡了,肉麻。”
“怎么不能叫的啦,不管你多大,都是妈妈的囡宝呀。”
姜澜符合传统认知里的江南美人,温柔体贴。
林振南在的时候,养尊处优,没吃过一点苦头,后来林家倒台,林振南也早将姜澜的去处安排妥当。
在国外这些年,生活虽然没有过去优渥,但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告诉妈妈,是不是失眠?”
“没,口渴醒来的。”林姜胡诌。
姜澜将信将疑,“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去看医生,知道吗?”
“知道。”
林姜感觉自己老妈有事要跟她讲,但又迟迟没开口,于是主动问她,“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不会只是单纯地想我了吧?”
“你这个孩子,做妈妈的想念自己的孩子不对吗?”
“您对您对……”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姜澜说,“西屿下周回国探亲,估计会待半个月,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来啊。”
下周?
这已经是周日了。
“贺西屿什么时候来?”林姜问。
“周三,你到时候去机场接他哈。”
林姜没应声。
姜澜又叮嘱一句,“麓城你熟,多带西屿转转。”
“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姜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贺西屿,到麓城来凑什么热闹?
尽管林姜不愿意,该来的她也挡不住。
而且姜澜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出差结束了,林姜得回去。
姜澜会这么要求,还是怕林姜对裕安的事追着不放,想要去查一个来龙去脉。
都说知女莫若母,林姜这次回国,确实有这方面的计划。
当年裕安破产,林振南入狱,两个月后,他在狱中自杀,而那时,关于裕安和林振南调查还没有结束。
他的自杀,无疑会成为畏罪的辅证。
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样,姜澜找的金牌律师,也没能将林振南从一众罪状中摘出。
其中最让林姜无法接受的,便是xing交易。
她的父亲,养了个小情,据说还有私生子。
过去这几年,林姜一直认为这是对父亲的污蔑,直到一个月前,她收到了一份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