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毅在梦坡斋待了一下午。
待回到东厢房时，只见晴雯杵着小脸在榻上打盹儿，旁边案桌上还摆着未秀完的针织小帽儿。
这会天已经蒙蒙黑，再去寻黛玉怕是不能了。
史毅随意脱掉靴子，上了暖榻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上梁陷入沉思。
那便宜老爹老娘是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这会不会是皇帝隐隐释放出来一个什么信号?
原著里记得便宜老爹就是站队皇帝一方，最终薛、王、贾、和史家二房都被抄了，只有自己这一房平安无事。
史毅不得不多想，他的到来会不会推动加快了四大家族覆灭的时间。
他现在有些懵懵懂懂，已经不能用所谓的科学性和先知优势去判断当下局势。
否则自己首先就不会重生到这个世界，这些东西已经不能用所知的科学物理理念去解释看待。
就像这个世界混乱复杂的工业技术一般。
西方已经造出枪炮军舰，远比如今的大顺实力强悍。
大顺开放海关是近两年的事，上下与西洋诸国通商通贸，由此可见皇帝并不抵触西方科技，并且还设法说服了旧派臣贵和太上皇。
甚至京城内还开设了各类洋学院，技术学院，还允许西洋人在本朝随意修路建房建厂。
这些无不都是一窜窜明亮的改革风气信号，只不过让史毅略微有些遗憾的是，那些工程里，除了苦劳作工是大顺朝的平民，其他中高层管理都是老外担任。
西方带来工业化的同时的确可以改变大顺，让本朝逐渐跟上世界步伐。
可这样也同时会埋下祸端，试想二十年后，大顺朝的经济命脉都被掌控在洋人的手里.....
史毅不觉间忽然想起了，号称宇宙第一的棒子国。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当今圣上很清醒，从这一系列操作就能明显看出。
这也是让史毅有些赞叹的地方，纵观历朝历代，最艰难得就是改革。
皇帝并没有一拳头打下去，而是引荐洋人洋商的全面进入，从而一步步开始实施。
史毅胡思乱想着，这些东西倒跟他也没任何关系。
目前要考虑的是如何将这些金钗妹子们一一保下。
看来...自身实力不够硬，真就啥事办不成。
....
瞧见自家爷坐在临窗榻上快半个时辰了，一动不动，晴雯叫了几次也没反应。
“毅大爷?”她不禁伸出手在史毅面前晃了晃，低声嘟囔：“不会傻了吧?”
史毅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晴雯忙挣脱了开，躲开几步，轻声道：“毅大爷，夜深了，该就寝了哩！”
史毅看了眼窗外夜幕，又转头看着面前晴雯，笑道：“你先去把被子捂热，难不成要爷冷着上床?”
“哦！”晴雯应了声，满脸不情愿的挪着小步，脱了鞋袜就乖乖睡到小床上。
史毅想了想摊开宣纸，拿起狼毫继续推敲捣鼓着三八大盖枪的设计图。
.....
红楼的时间是笔糊涂账，一晃临近月底，再有不日就迎来除夕、新春。
宁荣两府门前游廊，早早就高挂迎春灯笼，树梢挂起春幡。
宁国府天香楼。
贾珍、贾琏、贾蓉几个正如沐春风，一如既往的听曲儿喝酒。
两两温酒下肚，又是燥的一身骚。
贾琏喝了一杯温酒，说道：“珍大哥，那洋货可得仔细盯着些才是，大老爷为了这单买卖，可没少在我耳根子前叨唠。”
贾珍拿起执壶又给他满上，笑道：“琏兄弟放宽心，首批货已经到了临海关，不日便运河上京。”
贾琏欣喜道：“如此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回了老爷，终于可以咯个清净了。”
贾珍起身相拦，“琏兄弟，不着急喝完酒再去回大老爷。”
贾琏抱拳笑道：“珍大哥，席桌误撤，容我待会就赶回来。”
贾珍拍着他的肩膀，低声笑道：“那也成，我最近从西洋馆儿刚买了两个洋妞，等你来回来咱们一同享用。”
贾琏风风火火的离开后，贾珍刚落座又有小厮来传信给他。
说是南边那批西洋货传来新消息。
贾珍略显喜色的打开小纸条看，谁道当即面色一变。
一旁贾蓉察言观色，遂将戏子与女人们都退下。
贾珍阴沉着脸，手指在桌面上嗒嗒的反复扣。
“老爷，可是出事了？”贾蓉心颤颤的问。
贾珍沉吟道：“咱们的货在江海关被扣了。”
贾蓉大惊道：“咱们不都提前打点过了?怎还会被扣下。”
贾珍看着他吩咐道：“你去吏部打听一下，近期南方的海关官员任免变动情况。”
“好，我这就去。”贾蓉应声而去。
不多时，去而复返。
“如何了？”贾珍追问。
贾蓉苦笑道：“父亲，那江海关并无官员调动。”
贾珍闻言一愣，随即全身一软靠在椅子上，“完了，看来那江淮总督果真是忠顺王的人。”
贾蓉眉头一挑，隐约有不祥的预感，“父亲，您是说.....我们被算计了？”
贾珍气的吹鼻子瞪眼，转头就大骂：“混账，你不会动脑子?整日就抱着你那个媳妇过日子，这单买卖真要是没了，今年你就算是吃泥也要把这个年过了。”
贾蓉被吓得不轻，低着头一把吓跪在地上。
贾珍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今儿你就在这好好想个法子出来，想不出来仔细你的那身皮骨。”
说完，一甩衣袖便离开了天香楼。
贾珍皱着眉站在大厅内焦急的转着圈，想着该如何应对此难。
要知道这回西洋买卖，可是投入了他全身银子，专门找了关系联通了西洋供货商，想着从红毛国偷运一批制作奇巧的玻璃制品和毛织品。
再以低于市场价转卖出去，如今大顺与西洋多国通贸的趋势越来越大，往后各种各样的物品越来越多，并不再是珍贵玩意，市场也只会越来越狭隘。
贾珍本想趁着这个转变的时机大赚一笔。
谁知道却在这个关键岔口上出了事。
贾珍沉思了片刻，转身对大管家，吩咐道：“赖升，备车北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