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刮过去,壹号院里银杏树上呼啦啦落下来金黄色的叶子,蜿蜒的小路上很快就被铺满。
很美的画面,可我却看得鼻子直发酸。
齐叔过来跟闫沉说,他先去车里等着。
门口只剩下我和闫沉,从他刚才说出那句话之后,我们两个都一直沉默。
闫沉垂头看着吹到他脚边的一片银杏叶。
我以为他只是看看或者会抬脚踢到一边去,可没想到闫沉弯腰把叶子捡起来,在手上转了几转。
“骨骨跟我说,他喜欢收集各种树叶,这个给他带回去。”
听他就这么自然的提起了孩子,我马上有了靠近他的力气,紧走几步站到了闫沉身边,“二哥,我……”
“我说过在闫家之外的地方,不许叫我二哥。”
我咽了咽叫了声“闫沉”,然后接着说我要说的,“能让我去看看孩子吗……求你了。”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我自己都楞了一下,闫沉更是一脸惊讶的转身看着我,嘴角弯起来,“你求我?你还记着上一次求我是什么时候吗?”
我当然记得。
可是不想从自己嘴里再提起这些,我索性冲着闫沉摇摇头,“不记得了。”
“忘了,也对……那就进屋办正事吧。”
闫沉拿钥匙开了门,也没招呼我,自己先走进去。我跟着也走进来。
屋子里很干净,可是空荡荡的。
我记得那时候这屋里摆着好几个画架,角落里还摆着石膏像,是闫沉为了我平时练习特意
布置的临时画室,偶尔他来了兴致还会坐下来动手画两笔。
闫沉自己说过,他差点也跟我一样走了学艺术这条路的,可惜后来放弃,他发现自己更适合别的,不过还是挺喜欢坐在画架前的感觉。
现在这屋子里完全没了跟画画有关的东西,一楼空的完全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闫沉指了指楼梯那头,“你的东西,都放在二楼主卧里。”
他自己就近坐在了落地窗的宽大窗台上,下午已经不那么明媚的阳光从窗口外照进来,把闫沉整个笼在了逆光里。
我看的忘了自己今天来这里是要干嘛,只觉得我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周末午后,闫沉也这么出现在我的面前过。
他难得休息回来,赶上我周末在家练习就会这么坐下来陪着我。
偶尔会漫不经心的问我学校里的事情,我总会惊讶的发觉他虽然不是每天都回家都能见到我,可对我的事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心里那时就会悄悄窃喜,觉得这就是女生们议论探讨的那种被人喜欢的感觉,二哥是喜欢我的,尽管他从来没这么说过。
可是表面上我会装的比他还冷淡无所谓,我妈临死前托律师带给我的遗言,总会跳出来提醒我,绝对不能跟闫家的男人走得太近。
那时候反倒是大哥看出了我的心思,我跟他在路边摊见面吃东西时,他咬着肉串头都不抬的跟我说,闫沉那小子不错,做大哥绝对
比他合格,可我要是想跟他好,那就悬了。
我当时似懂非懂的知道我大哥什么意思,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可是大哥自顾撸串灌啤酒也不回答我。
后面他喝得有点大了,才口齿不清的说上几句,我听得清的也就是什么让我别跟老妈学,走了老路什么的。
那时候我还听不懂这些,后来懂了……一切都晚了。
后来,闫沉有整整四十二天没出现过。
我开始憋着自己在心里合计他大概是去了外省办案子,他也不是没这样过。后来三十天的时候,我忍不住了就去问齐叔,结果他也摇头说不清楚,还偷偷告诉我,闫首为也挺担心的,好像都去公安局找领导问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担心的不行,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夜里外面一有动静我就想是不是闫沉办完事回来了,可每次都不是他。
到了第四十二天。
艰难的熬到了周末补课结束,我没精打采的回了壹号院,背了会儿英语单词就坐不住,最后拿了钥匙来了闫沉买的这间屋子,那时房子刚装修完没多久,闫沉不让我在这儿呆太久,说是刚装修完空气不好。
我闷头开门走进屋子里,书包就直接扔在脚边,脱了鞋光着脚朝画架那儿走。
那天阳光特别好,可我低头走着就觉得不太对劲,落地窗照进来的光线好像不太对劲,我就抬起头往窗口看。
逆光里,闫沉穿了一身黑抱着膝盖坐在窗台
上,他的五官我看不清楚,就只看见他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出来的手指尖在有节奏的扣着膝盖。
“你们昨天考英语?考得怎么样?”闫沉的目光投向我,说话的语气难得温和。
我使劲眨眼睛,确认看到的不是幻觉后,光脚就朝他跑过去,到了眼前才觉着自己有点情绪过头了,赶紧收住劲儿,可身体还是惯性往闫沉受伤的那只手上撞了过去。
我啊的一声叫出来。
闫沉已经用缠着纱布的左手捞住我,他的人从窗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我,抬手摸起我的头发,“我说的话你都当放屁是吧,怎么又光脚在地上走,你着什么急啊。”
我顾不上跟平日那样和他顶嘴,小心的去拉他受伤的手,“手怎么弄的,你怎么这么多天不回家,我还以为……”
我说不下去了,因为看见有血迹从厚厚的纱布里透出来,闫沉好像也发出嘶的一声。
“傻丫头,以为我什么啊,以为我牺牲回不来了?”
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仰起脸瞪着闫沉,“不许胡说!”
顿了一下,我脑子一热又说,“你别当刑警了,太危险,你能换个工作吗?”
闫沉被我说愣了,好几秒后才憋着声音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可我很难受,一点都不想笑。
“我队里那些老人都说,干我们这行不好娶老婆,我说我不怕!我喜欢的丫头,胆子可大了,不怕……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考得到底怎么样啊?”
我被闫沉这话说得更不高兴了,可他像是根本没觉察到我的情绪,他放开我侧身走到旁边的椅子边上,用脚勾住椅子腿扯到我身后,手指尖凉冰冰的探过来,提着我的T恤领子把我按着坐下。
我坐下赌气不去看他,只听见背后一阵走路的踢踏声,来来回回后,闫沉拎着拖鞋到了我面前蹲下来,动手把拖鞋套在了我脚上。
他这个姿势让我能看见他的头顶,他一直留着很短的寸头,能清楚看到头皮。
我看了几眼就瞪了眼睛,“怎么这么多伤,二哥你……”
他又是一句警告,“不许叫我二哥。”说着用手捏捏我的脚,“这么凉,你这么大了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吗,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终于招惹我嚎啕大哭起来,不管不顾的。
闫沉哭笑不得的抬起头看着我,抬手摸了下头顶的几道血口子,“没事,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伤口了,你不许哭,给我憋回去!”
我不听他的,继续哭,还从椅子上往前一倾,伸手搂住了闫沉。
闫沉又是极其压抑的闷哼了一下,我这会倒是脑子灵光起来,立马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样,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移开,盯着他连最上面一粒扣子都没松开的黑衬衣。
“身上也有伤是不是!”我问完,又开始流眼泪。
闫沉似乎很深很深的吸了口气,一把又将我扯回到了他怀里,把我的头
摁在他的肩头上,“这些天,想我了吧。”
我吸了下鼻子,“废话。”
闫沉嘿嘿的笑,“我把你带坏了,说话一点都不温柔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着嘴唇下了决心,挣扎着从闫沉怀里摆脱出来,往后退一点跟他保持一点距离,目光直直的盯住闫沉的嘴唇看。
他嘴唇一看就是缺水,一层干巴巴的皮覆在上面,还有几道血口子,一点都不好看。
再往下看,他的喉结在那儿不怎么明显的上下滚了滚,我看得眼神呆滞起来。
“看什么呢,我的伤没事都在好着呢,说话啊,别看了。”闫沉说着,就要站起身。
“闫沉,你别动!”我冲口而出,直接叫了他名字。
可闫沉身体顿了一下后,还是站起来,他用手按一下我的头顶,声音很满意的说,“终于长记性了,以后除了在家里,就这么叫我。”
我看着他转身要走,心里起急,动作飞快的直接站到了那把椅子上,这回换我比闫沉高出来大半个头了。
我垂头看着眼神惊愕的闫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鼓足勇气要干出来的事儿,能不能如愿,后果又会如何。
可是不去做,又怎么能知道呢。
闫沉有些纳闷的看着我,他微微把头往后仰着,下颌到喉结再往下,一路线条都透着男性的特有气息,我觉得他这部分曲线一点都不比我们画的那些石膏像差,还活生生的。
我闭了下眼睛,想着听
班里女生叽叽咕咕说的那些某个女生和某个男生在一起做的事,咬咬牙把眼睛又睁开。
豁出去了。
我伸出手搂住了闫沉的脖子,用力把他拉得离我近一些,随后试探着,毫无经验的把自己的嘴唇慢慢朝他凑近过去。
“你……”闫沉带着警示意味的一声还没说完,我已经把他的嘴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