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易看着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单我已经买了,医药费我也没让你出,就算他们闹,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的语气有些凉了下来,“还是,你跟张向文有什么关系?”
乔安歌唇色发白:“我跟张总什么关系,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让我在京北找不到工作,也没办法去别的地方,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逼着我只能待在清风酒家,你会不清楚他是什么人?”
“你知道就好,”裴易伸手,按住她的后脑,迫使她的额头跟他的抵在一起,“几年前你欠下的债,现在也该还回来了,张向文是袁语堂的朋友,他们的生死,都在我的手里攥着,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是恋人间的耳语。
但他的话,却让乔安歌的心如坠深渊。
他好像总是能轻易地看穿她,也许在她坐下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也没准备给她任何后路。
“你让他们停下来。”乔安歌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是在求我?”
“是,我在求你。”她低着头,眼尾泛红。
裴易松开了手,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叫号器在喊裴易的名字,他站起来走了进去。
乔安歌还坐在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
还是小璐又打来电话,说已经有人把那些人都接走了,钱也赔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乔姐,还有个事要告诉你,那个玻璃碎片,就是他们包间里的杯子上的,杯子扔在后厅走廊的垃圾桶里,传菜生羊羊说,他看到是个青色头发的男人扔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青色头发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说让她把碎片吃下去的人。
果然是他们自己在贼喊捉贼。
“不用了,你把那个杯子收好就行,我这边可能还要耽搁一会儿,晚点回去。”
既然裴易已经见好就收,她也不想再把事情搞大,也许今天,他就只是给她个警告而已。
而他的手段,还远远不止这些。
等裴易从诊室出来,已经快中午12点了。
他捂着坏掉的那只眼睛,把一张缴费单塞到她的手里:“去拿药吧。”
看他脸色发白,那只手也一直没拿开,乔安歌不觉拧眉。
她去了医院的药房,拿回来十几种药,有内服的,有外敷的,最多的就是眼药水,大大小小的,有五六瓶。
药剂师分别跟她说了用法,她都一一记下。
“能走吗?”乔安歌浅声问。
他在不说话的时候,是有那种惹人怜惜的忧郁气质的。
“去哪儿?”
听到她的声音,他放下手,戴上了墨镜,脸上也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乔安歌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尊大神送走。
“你们店里的宿舍住了几个人?”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不住宿舍,我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乔安歌的声音淡淡的,“我的事,你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那就去你租的房子。”裴易站起来,已经先往外走。
乔安歌看着他的背影,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她租房子的地方,是个城中村,离餐厅很近,步行大概10分钟。
小二楼,带院子,她住上面,房东老夫妻住下面,不过他们一般都在儿子家,很少回来。
上面有两个房间,她住一间,另一间放的杂物。
看着裴易像领导视察一样,在各个角落巡视一遍,乔安歌把他的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说:“你可以在这儿休息一下,我要回去上班了,走的时候麻烦帮我锁门。”
“我不走,也不会锁门,你也不能去上班。”裴易直接来了个拒绝三连,然后像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躺,“过来给我点眼药水。”
“裴易——”乔安歌想说她不是他的丫鬟,可想到他后面会怼回来的话,就放弃了。
她把几瓶眼药水都开好孔,先拿过一瓶,然后蹲在沙发旁,两个手指撑开他的眼皮,另一只手很快把眼药水点了进去。
可能有点疼,裴易微微皱了下眉。
刚刚她看到他的眼周有些红肿,应该是医生给他清理义眼引起的。
她曾经见到过医生是怎么用棉签清理眼球的,所以她也知道那有多疼。
间隔了几分钟,她又给他点了第二种。
等把眼药水都点完,她把眼贴给他敷上,浅声说:“我给你定个闹钟,过半个小时扔掉就行,药等晚上再吃,你不走也行,但是我必须得回去上班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吧。”
乔安歌说完,却不见裴易有回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甚至还去探了下他的鼻息。
呼吸匀称,是睡着了。
乔安歌松了口气,坐在地板上,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真的又蠢又好笑。
这个时间点,店里已经不忙了,乔安歌换回了工装,前台收银的常丽对她说:“重做的那份菜,后厨说不是他们的责任,不给签字。”
“你把单子拿来,我签吧。”裴易是冲她来的,的确跟别人没关系。
签完上楼,见小璐趴在转角的栏杆上叹气,她问:“怎么了?”
“乔姐,我说你啊,以后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客人自己往菜里扔玻璃渣,你一出面,他们账也结了,摔坏的东西也赔了,不过是一盘菜而已,就算张总知道了,也不会让你自己出钱的,常丽在耍什么心眼子,你还不知道吗,人家现在跟厨师长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看她说得义愤填膺的,乔安歌笑了笑:“你别乱说话,这种玩笑不能开,老刘早就结婚,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是真的,”小璐把乔安歌拉到没人的地方,凑到她耳边说,“昨天半夜,我下来找水,看到他们两个从205房间里出来,衣衫不整的,肯定是干那事了。”
小璐不是会信口胡诌的人,要真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