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乡随俗,白江宜将帕子叠好放回沈凌面前:“不必如此麻烦,你还不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白江宜大大咧咧,沈凌接过帕子后也开始点菜,都是些地道农家菜,合白江宜胃口。掌柜的记下菜后就叼着根枯黄竹条离开,沈凌才开口问道:“你可入了商礼院?”
“不曾。”白江宜给他带了杯水,苍蝇小馆倒也客气,桌面上茶壶里都是大麦茶,“我爹拿着家法逼我练字我都不练,更何况是上学堂。”
沈凌轻笑,继续问道:“就算是我主教,你也不愿吗?”
此话一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正当白江宜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馆子里一股脑涌进来很好人,来人默不作声进了馆子就肃着脸端坐在凳子上静等着掌柜的前来点餐。这些人沈凌不熟悉可将军夫人熟悉啊,来不及吃惊,门口又踏入三人。
白江宜高提双眉,看着进来的余亦,又瞟了一眼对面的沈凌,这下气氛更微妙了。
余亦环视一圈没找到空位置,便负着手径直去到白江宜面前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还未回神的沈凌,对着自己娘子客气说道:“白姑娘,可否拼个桌?”
看着这般小孩子气的夫君,白江宜无奈叹气:“余将军,当然可以了。”
余亦坐下后,白江宜扬着眉对着赵长歌道:“太子殿下还会来这儿吃饭?”
沈凌闻言赶忙起身作一长揖:“参见太子殿下。”
赵长歌耸了耸肩,在四方桌最后一个位置上坐下。毫不忌讳地拿衣袖擦着筷子:“沈二公子,见到自己顶头上司不行礼,见到吾倒是规矩得很。”
“不必管吾,都城百姓都说这四海小馆儿地道,便来尝尝。”
这太子殿下虽是不学无术,说话方面更是江湖味浓重,打了一巴掌就转了话题。
午膳用得快,余亦就坐着,整个期间未曾说一句话,周遭所有客人也是如此,掌柜的都看呆了,这馆子开业至今那里如此安静过。同桌的太子殿下和临王殿下都不说话,沈凌也便没了话头,八目相视他也说不出什么越界话语,连忆往昔都困难。赵长歌没看到热闹也就觉得无趣,好在这菜合胃口,也算是没白来。
那些一言不发的客人像是约好了一般,吃完之后统一起身离去,只留下桌子上放着的碎银。
沈凌心知肚明,同样吃完之后起身结账后朝着两位殿下一一行礼:“太子殿下,临王殿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了。告辞。”
桌上三人,只有白江宜和他道了别,突然得只觉得是两位殿下在排挤这儒雅书生。沈凌走后白江宜也有些生气,弯曲手指扣了扣桌面“余子临,你这是作甚?”
赵长歌正襟危坐,认真看戏。
余亦挑眉反问:“我…做什么了?”
白江宜撇着嘴,朝四周抬了几下下巴:“那…是旗长酿初雪酒的老吴,这边…是马探刚子,做你身后的,牛俊逸!”白江宜蹙起俏眉,“我说余将军,你找演戏也找些脸生的来好不好,你这样我很出戏的。”
白江宜一时都有些无语,她是实在不知道该说自己的夫君多此一举还是说他心思缜密。
余亦被她成功逗笑:“还是娘子聪明。”
白江宜俏脸微红瞪了他一眼。
这算什么事儿嘛,看人吵架变成看人谈情说爱,突然觉得方才那地道农家菜都不好吃了。赵长歌愤然起身,宽袖一甩哼声道:“快些,父皇母后等着你们呢。”
“什么等我们……”白江宜愣神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赵长歌。
太子殿下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抬步走了。余亦也起身伸手道:“走吧进宫。”
“你伸手干嘛?”白江宜耿直提问。
余亦也直言不讳:“想牵手,不知白姑娘给不给这个面子。”
白江宜闻言抿嘴轻笑,将自己手放在余亦掌心,都已是这般感情了,碰到白江宜冰凉的手时余亦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三省殿内,安帝哈欠连连。初春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棂正好打在书案上,照得这位一国之君犯困困得睁不开眼。再看皇后,就没了那么多烦杂公务,盖着温暖阳光闭着眼休憩。李公公也难得没有跟在殿前,反而独立于三省殿外。
馆子离庆阳皇宫也近,马车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进了皇宫赵长歌与两人分开了,说是怕安帝怪罪他贪玩儿误了时辰。白江宜对宫里也算是轻车熟路,只是今日手被余亦紧紧扣着挣脱不开,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身边。宫规森严,一路上也没遇见过他人,只有巡逻的禁军见到余亦会抱拳恭敬唤一声临王殿下余亦也都一一点头致意。两人很快便到了三省殿,李公公进去通报,因为安皇后在休憩之能隔着屏风:“陛下,临王殿下和临王妃到了。”
安皇后听到会也不在闭眼,从太妃椅上起身,缓步到殿前。安帝艰难睁眼,咂嘴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得不说,余亦受安帝和安皇后喜爱不是没有道理的。赵长歌生的俊俏眉眼中却含着一股天生的风流气质,就算容貌不输这临王但行为举止还是略逊了一筹。赵长泣礼仪得当最甜,还未及冠的他还没长开,稚嫩脸庞实在是没法和剑眉星目带着一股子清冷高雅气质的余亦相较。本就在各方面胜了两位皇子的他,身边还有个白大小姐,尽管她身份地位不及余亦,可也顶不住这丫头是个标致的衣架子,不管是深受都城女娘喜爱的宽袖抹胸长裙还是窄袖襦裙,着在她身上都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将其错落有致的身形崭露得淋漓尽致,青丝及腰,玉脂般白嫩肌肤配上那柳叶眉桃花眼,笑起来展出的酒窝都能醉倒不少人。
余建业功高至伟,有此子理所应当。安帝懊恼啊,白武那老家伙凭什么啊!
两人刚行完礼,安帝便酸不溜秋说道:“白家娘子,胖了。大婚在即还要注意膳食。”
白江宜端正微笑:“谢陛下关心,子临说臣女怎么样都好看。”
安皇后都来不及掩面便笑出了声,安帝蹙眉瞪了一眼平日里喜爱极了的皇后。吃了个哑巴亏心里难受,明知道她白江宜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关你屁事,却又在话里挑不出毛病,女娘能有千金难买夫君爱的觉悟思想怎能反驳?细想想倒也是件好事,这小女娘这么牙尖嘴利,日后在生活上余子临能吃不少亏。
一想到余子临吃亏,安帝就高兴,让他老是气自己。
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之后安帝就展了眉:“那个皇后近几日身子不适,一个人在宫里孤单得很,白家娘子,你去陪皇后说说体己话。”
相比于安帝,慈祥和蔼的安皇后在白江宜心中地位高出不少。这位一国之君毫无气度,甚至还小孩子脾性,陪皇后还能落个耳根子清静,何乐而不为?
安皇后平日喜静,宫中也就只有安帝和贴身侍女莲荷能说些心里话。安帝国务繁忙,莲荷多数时候也只能听不敢多言,长此以往下来便也变得寡言了些。白江宜是个欢脱的丫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被她诠释得完美,白江宜扶着安皇后在静心湖边漫步,两位女娘相处聊的无非也就是家长里短和自己夫君的不好。安皇后抱怨安帝整日繁忙对两位皇子管教不够,白江宜嫌弃余亦每日肃着脸,清冷的很。一位是一国之君之妻,一位是数十万将士统领,临王之妻,两人也都是明事理的娘子,抱怨归抱怨也不会真的去计较这些。
白江宜吐槽余亦,是不是说安帝这个不好那个不是,看着这丫头如此大胆谏言反倒惹得安皇后阵阵欢笑。
静心湖是个人工湖,但这么多年下来也变得像是天然存在的一般,起初撒下去的鱼苗历经多年也都已经不计其数,红白黄三色鲤鱼在布满了睡莲和水仙的湖中腾挪,看着热闹非凡。安皇后停下脚步,握起白江宜的手在掌心中摩挲,接着着风好景好人好,她温和问道:“什么时候准备和子临要个孩子?”
仅一句话,这位自认为已经脸皮很厚的临王妃俏脸红到了耳根,她软下语气娇嗔:“皇后!”
将她被自己逗得羞涩安皇后也及时制止了话题,轻拍了拍小女娘娇嫩细腻又有些凉的手,一边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苦口婆心:“你与子临都已年过二十了,该考虑了。你看看我那三个孩子,遥遥无期,让予抱孙子的重任就交给你们夫妻俩了。”
白江宜俏脸更红,竟也低声应了下来。
这副娇羞女娘的模样,安皇后真是越看越喜欢。她不禁感叹道:“多好的孩子,他们还要欺负你。”
“欺负我?”白江宜一愣,不解问道。
“是啊,就里面两个男儿郎,家国大事忙不过来,还有闲心操心你入商礼院的事儿。”
白江宜合着双眼皱起高挺鼻梁,自己一直以为那闲来无事的老爹会搞小动作,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己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