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源荧雨落下,夜风歇歇伴随几分清凉气。青袍俊朗男子话罢,双手裹于袖袍内的鹤发老者阴沉盯着棋盘许久,最终摇头。
“唉,老朽知道雨宗主对此颇有怨言,可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你雨宗一门担着。我秦氏家族又何尝不希望宗政族长将此事交由公玉家族处理。”
“再者四神殿与花会之前有所摩擦你也不是不知,若是让他们接手天道者,难免相互推诿。到时候误了宗政家族的大事,莫说你雨宗,就算是我秦家也没有好果子吃啊!”
面对青年雨宗主的抱怨,老者如何不知兹事体大?可此事自上而下,说到底他们秦家又能比雨宗好上多少。
那位年轻的天道者横空出世,引的天降道力,阴阳失衡。可终究他们又不能将这个家伙逼的太紧,如今源域正魔两道各大超级势力皆是将重心放在青年引动两仪之气而会对道魂界产生的影响上。
如若冷道真是开启道魂界天门的钥匙,那他的正邪立场对源域势力和圣古的战斗局面将至关重要。
无怪雨宗主与鹤发老者会对插手冷道成长之路而感到棘手。
冷道是天道者、天道存于阴阳之上,可这源域亿万世俗只是生活在阴阳世界里。
终究是天,掌控着亿民之运。
当然,细说起来这又只是表面。
到现在、这位青袍雨宗主已经不明朗冷道引动天道之力究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还是此事便是由他们而起。
当初同样是秦氏家族传令让他们雨宗收集冷家血脉之力,无巧不成书,这位天道者又恰是冷家义子,而且还是一个甘愿为冷家赴汤蹈火的义子。
如果冷道压力反弹,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便是他们也猜测不透!
“也罢,关于冷道的事情我等不妨稳中求变,雨宗主也不需要太为难。毕竟这都是宗政家族的意思,我们只有做好分内之事即好。”
“对了,那小王朝的血脉力量已经收集过来了?”
鹤发老者乃是秦氏家族长老不假,可本身实力并未突破无极境界,面对青袍雨宗主远做不到以势压人,只得安慰过后转开话题。
“前几日已经从天月王朝传回,按照源域那不成文的约定,覆灭附属王朝护国军队,须有大宗门客卿代为守护王朝,不过那客卿恐怕是祸福难料了。”
雨宗主抬头凝睇秦家老者一眼,淡然点头。
作为他们这种层次的存在,冷道引动天道之力之后究竟会是什么局面他们也有一番猜测。在这之中,他并不在意一位两仪境界客卿的生死,可不能不为冷道与那位客卿的战斗变数而担忧。
这种变数,是针对冷道。
“生死有命咯、”
老者只以为雨宗主是在为宗中客卿叹息,当是附和唏嘘,可他又怎能看透雨宗主越发晦暗的神色。
如今秦家长老所说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无知之人不晓天道者的潜力究竟何其恐怖,可他却有所阅闻。
如果这位天道者不受控制,首当其冲的可就是他雨宗。
“此事还得细虑啊!”
见老者落下一子,雨宗主举棋片刻,心间沉吟。
……
源域浩渺,恢弘于这盘阴阳棋局上的万千变幻。可一隅之朝的热血豪气又何尝不精彩?
天月王朝、白云城、酉时、
城外一里,身着火服的冷朝与幽娴见天色昏暗,冷朝手中紧握的三枚信号弹瞬间打响,炽白信号弹珠映着白色火焰在暗空下直升数百米,煞是耀眼。
冷朝冥算间隔,十息过后再次打响两枚。又过二十息后最后一枚信号弹亦是打响。
“也不知道冷道这个法子能否召唤冷家战狼?”抬头凝望最后一枚信号弹亮芒消失,幽娴浅嘘开口。
如今在顶尖战力他们倒也有些胜算,可在‘势’上他们只得依靠冷家战狼。如若此番无妄,到时候恐怕那位幼将成名的家伙也只有无语很苍天的份儿了。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堂弟,不过我们可就要分开二十多天了。”
望着身边人儿,冷朝眼中满是温柔。
“此次如果我二人都能活下来,我便去风城向幽伯父提亲如何?”冷朝伸出宽实手臂将面前女子揽入怀中,低头轻问。
被心爱男子这般搂着,便是无人在旁,幽娴脸颊依旧有些滚烫。
“嗯、都要活着。”女子软软答应一声。
二人相拥十数息,而后相继跨马互道小心,扬鞭而去。
白云城、柳镇、
这是一处简易的铁器作坊,夕阳即落,一位而立出头,光着膀子的铁匠将一把刚打好的锄头交给老农后正坐在门台扇着凉风。忽间遥远天空三道亮光升起。
见之、光膀粗糙男子猛地从门台站起,那双疲惫眼眸子如同汇注了辰时初起的力量,立时变得干劲十足。男子定目细数、十息后又是两道光芒升起。再过二十息,最后一道升起。
六枚信号弹,相距三十息。
可三十息过后,壮实铁匠双眸猩红,拳头握着咯吱作响。
“冷道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男子仰空许久,并未传出哭声,只有那浑浊泪水混合着汗水顺着脸庞不断滑落。
同一时刻、
柳镇西头两位挑着柴火的樵夫停下身影仰望天空许久,二人相视一眼,相互碰拳。
下了战场,他们还需苟且,可那位已经归来,他们又怎能不再扬眉吐气?
是死是活,他们甘愿赴之、
张家村,刚为家里父母收起被子的二十五六岁男子疯狂大笑。
大洼深处薄凉人家,还在为十六岁儿子婚事发愁的彪实汉子观天百息,而后汉子扭头对儿子大喊。
“小子,这段时间你就在家招呼你爷爷奶奶,到时候老子给你带个水灵丫头回来当媳妇儿。”
王家村、大口嚼着窝窝头的男子如被噎住、一旁媳妇儿忙是端水拍背。
白花镇员外府门口,闲来无事的几位轿夫见天六芒,缓缓起身,恰逢一贯尖酸刻薄的老员外打算去青楼一观,命令众人起轿。
“起轿?还起你爷爷个轿,上个月的工钱赶紧给我们哥几个结了,我们可没时间陪你这老家伙耗。”
为首那位离开心切,恨不得立刻赶回那处天月禁城的凶煞男子当即喝道。
……
天策城、雨线将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打湿的阴暗一片。
三日时间、这处在源域名不见经传的天月王朝每日都有着或壮实,或消瘦、或凶气满脸、或身上刀痕几处的男子自四面八方朝这处一年内无人来过的城市行来。
可今日,三位男子却在这座荒败的城市驻足许久。
“看见了吗?那就是天策将军府。当初我们就是在广场中央与皇室走狗动的手。我醒来的时候,所有尸体的鲜血将广场染成了黑红色。”
“所以、这雨是个好东西。”
见广场杂草丛生可又是一片白玉,虬髯青年伸出手掌拦下三寸雨丝,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座城市凡是建筑稍低的房屋都还完好,可高楼已经被莫爷爷兵解魂躯震碎了。”又是环指城市里林林总总的残垣断壁,青年摇了摇头。
“天月王朝的人都知道这里的阴气最重,现在连乞丐都不会在城里落脚,怕沾了我冷家鬼魂气儿。”
“冷将军不打算下去坐会儿?”
一旁,见冷道将视线停留在天策将军城内,万旬浅舒一声。
“不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似乎害怕忆起太多,青年叹息过罢转身向北踏去。只是刚迈出两步,青年又忽而转头俯视着青雨下的枯草将军府。
“若我冷道此次挽族不死,我拿皇室所有蛀虫和冷桓的人头来祭奠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