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煦不敢怠慢,立即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程学东的电话——
此时,程学东正在座位上打盹,由于旅途是漫长的,这让平时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来说,终于有了放松一下的机会,即便坐着,也要昏昏入睡了。在这个团队中,不仅仅有一个南秉怀做到废寝忘食,他平时睡眠的时间也不足,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补充一下睡眠。
其他两个助手则通过车窗欣赏着外面的世界,这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夕阳下的景色格外迷人。这两个年轻人一边观赏一边热聊着,俨然把这次基中之旅视作一次愉快的旅行。
程学东在昏睡中居然梦到了自己的爱妻,她在梦境中披头散发,面露一副幽怨的神情指责自己失信,而且两眼充满了血丝,这让他心里一惊,从梦中惊醒了。
正在热聊的两个助手一看他突然抬起了脑袋,便打断了话题:“程工醒了?”
程学东“哦”了一声,同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其中的小张有些不安道:“是不是我俩吵到您了?”
程学东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
小李并没有问他梦到什么,而是风趣一句:“哦,梦是反的,这恰恰说明咱们此行会一切顺利。”
程学东回想着梦中的爱妻一副恐怖的表情,心里就非常忐忑,并没有迎合他的助手,又不禁回想起之前给刘燕发去的应付信息,心里便愈发不是滋味。他因为这次失信,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对爱妻和女儿,甚至就连对刘燕也亏欠一点什么,便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思忖着要再向她说道一点什么。这时后,车厢里的广播早就停了,可以跟对方有一次正常的通话。
可是,还没等他给刘燕打电话,朱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这让他握手机的手一抖,差一点让手机脱手。
当他一看是朱煦来电,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跟朱煦私交远没有刘晓光深厚,也许对方是为了公事而代表南老师交待自己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他从容地接听了电话:“喂,朱工?”
手机里的朱煦声音很急促:“程工,您们现在是不是刚过了通安?”
程学东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朱煦显得很好奇:“您怎么会不知道经过哪了?”
程学东赶紧解释:“我刚刚睡了一觉。你稍等片刻,等我问一问他俩。”
朱煦只好停顿了一下。
程学东往前探了一下脖子,开始询问坐在对面的两个助手:“咱们过了通安了吗?”
小张连连点点头:“是呀,刚过去没有多久。”
程学东往后缩了一下下巴:“我刚问过了,我们刚刚过了通安。”
朱煦一副欣然的语气:“嗯,这说明您们所乘坐的列车算是正点运行。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该到郑宁了,请您做好下车准备。”
程学东顿时愕然道:“小朱你搞没搞错?我们的目的地是黔西,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程工,现在情况有变,您必须从郑宁下车。至于小张小李嘛,继续按计划去基中,算是打个前站吧。”
程学东刚才的惊呼惊动了坐在对面的两个助手,都向他伸出了脖子。
程学东还是不解:“难道是南教授让我从郑宁下车吗?”
“是的。如果不是南教授,我有这么大的权力指示您吗?”
“他为什么让我从郑宁下车,难道这里有合作单位需要联络吗?”
“您猜得不错,在郑宁确实有一家合作单位。不过,您不需要联络他们。他们反而会协助您通过郑宁转机去上江。”
程学东的两眼顿时瞪圆了:“回上江?为什么??”
朱煦不由瞥了南秉怀一眼,有些迟疑了。
南秉怀思忖一下,便向朱煦一伸手。
朱煦明白他要亲自跟程学东讲话,于是乖乖地把手机递过去——
南秉怀一接过手机,便径直冲着手机话筒喊道:“小程你听好了,赶紧按照小朱刚才交待的话去做。等你到达上江之后,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程学东一听他的语音有些焦躁,顿时浑身一震:“难道是淑珍她?”
南秉怀本想直实言相告,但一听对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顿时改口:“淑珍怎么了?”
“淑珍···没怎么吗?”
“难道你问我吗?淑珍可是你的老婆!”
程学东听到这里,感觉恩师突然敦促自己回上江跟爱妻并没有关系,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好奇道:“那您让我回上江是什么用意?”
南秉怀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妻子,所以担心他得知妻子病危的消息会在回家途中倒下,而且作为一位长期脑力工作的劳动者平时脑神经绷得很紧,一旦遭遇意外的打击,就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尤其在路上没人照顾的情况下。所以在他的权衡之下,决定说出另一条他非回家的理由。
“我说小程呀,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的女儿?”
“您说小薇?她怎么了?”
“她明天就参加高考,难道你糊涂了吗?”
“您不是让我先去黔西的基中,然后再回上江多陪家人几天吗?”
“唉,我是一个局外人不懂你们父女亲情,难道你也不懂吗?她现在是最需要你在身边鼓励的时刻,假如错过了她的高考,那她还需要你什么呀?”
“南老师···您怎么知道她需要我呀?”
“唉,她都亲自打电话找到我的头上了,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吗?”
“什么?她居然惊扰您了···这个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
“你不要埋怨她,就算她在电话里骂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程学东心头一震:“难道她对您出口不逊了?”
南秉怀赶紧否定:“那倒没有。小薇毕竟是一个懂事的姑娘。”
程学东不由苦笑:“您就别替她说话了。她如果真懂事,就不该直接打扰您了。”
“唉,你这个当爸爸的真不合格,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目前承受多大的压力。”
程学东迟疑片刻,才苦笑道:“凡是参加高考的孩子都有压力,有些孩子和家长都把每年的高考视作一生命运的分水岭了。”
“你可以不这样想,但小薇呢?她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而出现了抑郁,而在这个时候,她的妈妈因为病情不能帮她分担压力,而你呢?你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却远在天涯,简直是弃她不顾!”
程学东有些震撼了:“南教授我···”
南秉怀的语气一缓:“这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由于心里全是眼前的项目,疏忽了你的家庭情况,我要向你的家人做深刻的检讨。”
“南老师您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事跟您没有半点关系···”
“小程你不要安慰我了。还好我现在还能亡羊补牢,必须在小薇上考场之前把你给弄回去。”
程学东眉头微蹙:“可这样做的代价简直的太大了吧?”
“无论是多大的代价,我都必须这样做。而你,必须无条件地听从我的命令。”
程学东一听他的措辞又强硬起来了,只好表示服从:“好吧,我听您的。”
“嗯,你也不要给家里打电话了,就悄悄回去,争取给女儿一个惊喜。我相信这个惊喜会极大鼓舞她。”
程学东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女儿了,而女儿也同样没有联系他。并不是他们父女感情浅,而是都在做对彼此来说最繁重也最重要的事情。这对于程学东来说,既然改变行程回家了,还真不知道在电话里向女儿说些什么,甚至担心她今晚会失眠,于是欣然接受了恩师的建议。
南秉怀在挂断电话前又提醒他一句:“等你到郑宁下车之前,我让小朱继续打电话交待你下一步该怎样走。”
“好吧,我会听从小朱的安排。”
等程学东挂断电话后,冲着对面正发呆的两个助手耸耸肩膀:“看样子我们要分开行动了。”
再说南秉怀一边把手机交还给他的助手,一边好奇道:“我听你刚才对小程说在郑宁会有合作单位的同事安排他转机去上江是怎么回事?”
朱煦赶紧回答:“我跟咱们在那里的合作单位吕嘉欣很熟悉,而她在郑宁的人脉很广,估计可以帮助人生地不熟的程工。”
南秉怀眼前一亮:“这是一个好办法。你赶紧联系吕嘉欣,请她务必帮忙让小程登上那趟重要的航班。”
朱煦在他的敦促下,不敢怠慢,立即拨通了吕嘉欣的电话——
在郑宁某精密仪器厂,正好到了下班的时间,一位三十来说的女子正挎着一件精美的女包往出走——
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佩戴一副眼睛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镶嵌其中,身材比较高挑且富有韵感,可以说是凹凸有致,上身一件洁白色短袖衬衣,下身一件蔚蓝色的短裙,虽然算是职业女性的套装,但也把她一副白皙而有成熟的女性躯体体现的淋漓极致。
叮咚——
一个简捷的乐曲从那件精美的挎包里传出来,令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再伸手从包里取出一部同样精致的小手机。
当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从两个浅浅的镜片里露出惊喜的目光,立即接听了电话:“喂,朱煦?”
手机里传出朱煦的问候:“嘉欣,你还好吗?”
这个女子正是朱煦要求助的女子,她的年龄跟朱煦相仿,还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只是不在一个系,所以毕业后从事不同的科技工作。当然,朱煦从事科技工作更高端,这让她对朱煦羡慕不已。虽然她所在的仪器厂是国家天眼工程的合作单位,但朱煦很少联系她,就是因为他俩在大学里有过一段恋情。朱煦后来娶了一个更令他心动的窦玉珠,所以保持跟自己初恋的疏远。不过,还在单身的吕嘉欣依旧对他旧情难忘,今天意外接到他主动打来的电话,难免不心动。
不过,她显得很突然:“朱煦,你还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你不仅是我的老同学,同样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嘛。”
“哦,看样子你给我打电话不是关心我,而是为了公事了?”
“嘉欣,不好意思,我有一件私事求你帮忙。”
吕嘉欣显得不可思议:“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我们当年大学里的学霸咋会求起我来了?”
朱煦尴尬一下,但言语中不乏幽默:“现在对你来说,就当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最好把眼前的夕阳视作朝阳好了。”
吕嘉欣感觉对方是嘲讽自己,不由温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找我开涮吗?”
“嘉欣你不要误会,我真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求你帮忙。因为现在是傍晚了,但需要你把时间视作一天刚开始一样,因为这件事非常繁琐,需要耽误你好几个小时呀。”
吕嘉欣一听对方焦急且郑重的语气,便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不由精神一振:“你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