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将至,巍峨险峻的北山山脉,沉寂在一片雪花纷扰的世界里。
从北山镇到北山关的官道上,一群官兵押着两个年轻的男女,那青春貌美的女子脸颊上一片红肿,挂着冰冷的泪水,目光中已然绝望。而那穿着绿袍常服的男子,被人连续踢打和辱骂之后,已然失去了那往日的傲气和风光,浑身上下叠满了被人侮辱的痕迹,那身绿袍也沾满了血渍的颜色。
监军太监吴青看着那美貌的女子,心中暗自叹息,可惜了,如此佳人。
若他还有那东西在,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女子。可惜,他终究只是个太监。
他心中暗自算计着,兴许还能从崆峒派身上再捞上一笔。
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的顶头上司督侍监向来喜欢对食。虽然是个老太监,却收罗了不少的美女。
与钱财相比,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显然更加的重要。
当即暗自打定主意,得想办法将这女子送到京都去。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封赏。
而这群官兵之中,也唯有这女子,才能挑动他们那杀伐之后沉寂的心思。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吞咽着口水。可惜,这样的女子终究只不过是过眼烟云。时不时地瞟上一眼,偶尔借着催促的时候,摸上一把掐上一把,心里倒也快活。
她几度挣扎着反抗着,想要获得洛曦的搭救,可惜洛曦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女人从来如衣裳,他已然自身难保,又哪里顾及得上她。
青城在绝望中,如同行尸走肉。
一向高傲的她,何曾遭受过这般的羞辱。
她几度想要自杀,可惜那一脸阴险毒辣的吴青,又怎么肯给她这样的机会。她被人点住了穴位,禁锢了功夫,连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都在一次次挣扎中消失殆尽。
“杀!”
突地官道的密林两旁,传来一声轻呼,跟着一阵箭雨扑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洛曦。未等吴青反应过来,他已然身中数箭,噗呲一声,吐血而亡。
吴青见他被杀,顿时一脸恼怒,连忙组织官兵反杀。
可惜这些刺客早有准备,杀掉洛曦之后,趁乱扑出几个黑衣人,冲动那青城的身边,打伤押送的官兵,跟着一拳打晕了她。
一个黑衣人扛起她,转身就消失在官道之上。
等到吴青冲过来,又一箭从密林中穿射而来,硬生生将他逼了回去。
几乎就在倏忽之间,快速地打倒几个官兵,迅速地转身逃进了密林。
“追!给洒家追!”
气急败坏的吴青,连忙下令追杀。
向来善于团队作战的官兵,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拉开阵势冲杀过去,这群身经百战的江湖刺客,显然早已经想好了退路。
轰隆几声,几块巨大的岩石被人从密林中陡崖上推倒下来,一头砸在官道之上,见官兵被堵住在了官道上,这些黑衣人借着密林的遮挡,瞬间逃散开来。
吴青见刺客逃走,气得跳脚骂娘,恼怒之下,他挥起长刀,连连砍倒了身边好几棵大树。
“把这狗东西扔去喂狗。”他指着洛曦的尸体,连连大骂。
待将洛曦的尸体,扔到了悬崖边。
“大人,怎么办?”领队的校尉,才拿着一支羽箭走到他的身边,一脸阴沉地问道。敢在这北山关下袭击他们,这群刺客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吴青深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他手中的箭头,冷哼道,可有发现?
那校尉连忙将手中的羽箭递给他,低声道,这箭属于制式。
吴青愣了片刻,顿时气呼呼道,好大的胆子。给洒家查!
转头他望着再次安静下来的密林,目光中闪过一阵阴狠,“如果是北山关守军偷盗出来的,你该知道怎么办吧?”
那校尉顿时面色一沉,当即拱手道,属下自当禀告将军,一切以军法从事。
“好!那就这么办。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得找几个替死鬼。”跟着他又哼哼道,周校尉,此番受辱。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周校尉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暗自骂道,这老东西,是要甩锅啊。这番吴青打着清缴江湖奸逆的旗号,擅自动用了守军。如果洛曦不死,他还能跟北山关守将罗达交差。可如今人被人杀死了,那就名不正言不顺。他恐怕要挨上几十个军棍。
“那尸首真不管了?就这么扔了?”
周校尉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道。
“有时候死人,也是有用的。你派人盯着。洒家估摸着这群刺客,只怕还会回来。”吴青嘿嘿冷笑一声。
见他一脸的不解,吴青又才忧心忡忡道,洒家这叫投石问路。如果是华山派所为必然会来找回尸首。毕竟他是华山派的大弟子。如果华山派弄走了这具尸体,那么咱们就能坐实华山派偷盗制式武器,并刺杀我们。
“但如果不是他们呢?”
“那就麻烦了。换做你是曹山的话,你会怎么做?”吴青反问道。
“如果这人跟我没有关系,那么杀就杀了。如果有关系,只怕......”
“曹山绝不会这么简单地出现在华山,他肯定还另有目的。如果是他抢走了洛曦,洒家反而想得很明白。无怪乎跟洒家抢功劳而已。可他偏偏下了死手,洒家就想不明白了。杀了洛曦,他又怎么去破这个案子?难不成他另有底牌?”
周校尉想了想,脑子中突地想得了一个人。
“公公,您觉不觉得今天洛云破跟他的夫人林玉则表现很怪异?”
吴青诧异地看了看他,连忙让他细说一下。他在华山与曹山对峙,注意力一直在曹山的身上。
当下听周校尉这般提醒,他才回想起华山上的那一幕。
那女人确实很诡异。
居然当场晕死了过去。
“作为华山派的掌教夫人,如果说她担心这个大弟子,则是情理之中。只不过,以她林女侠的身份,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这么点事情,表现得是不是太过夸张?”
俩人思来想去,不约而同说道,不只是她的表现太过诡异,连洛云破也是。作为一方盟主,老派武林盟主,而且他本身还是不良人,面对曹山那种表现,也不应该啊。而且还是他主动举报的。
“这中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而知晓这个内幕的肯定有曹山和林玉则。”
待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弯弯绕,吴青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当即两眼一亮道,有点意思了。只怕那曹山与林玉则关系忒不简单哦。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咱们直接上华山?”周校尉一脸紧张道。
吴青思索了良久,突地一摆手道,不。这件事情不能惊动罗达。也不能如此草率地打草惊蛇。
“这?”
吴青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的说,用制式兵器刺杀朝廷官兵,这无异于谋反。北山关下,居然有这种余孽存在,朝廷会怎么想?罗达会怎么想?呵呵,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到时候即便是查清楚了,连带着得死多少人?你我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往小的说,首先咱们这回打的是擦边球,而且还栽了,必须有人站出来负责。如果罗达知晓了这个案子,他又会怎么想?你我谁能逃脱这些罪责?
最后这句话,是吴青在敲打周校尉。毕竟伤的人,大都是他的人。
周校尉自然知道罗达向来与吴青不和。
自古监军在军中大员都不受待见。
军中大员自来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监军则是朝堂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紧箍咒。监军要想在军中立身,又不得不打压这些将领,彼此能和得来才怪。
他心里暗自后悔,万不该贪图他那点银子。如今骑虎难下,他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事到如今,他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了。先想着怎么摆脱自己身上的责任。
“那您有什么好主意?”
吴青脸色故意堆起几分不忍,再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老弟。洒家也没有想到这个差事会出事。为今之计,只能让兄弟受点苦。咱们给他玩一出苦肉计。
周校尉顿时变了脸色。
吴青的话,他很明白。要瞒着罗达,那么擅自领兵外出这二十军棍必然跑不脱了。
他心里即便是一万个骂娘,也只能受着。别说吴青手中掌握着风闻奏事之权,单单这品阶上,他也只能服软。
“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校尉垂头丧气道。
“那就好啊。往后不用洒家多教你了吧?”吴青眯着眼睛,呵呵一笑道。
“明白。”
吴青的意思,如果这案子无法侦破,无怪乎找几个替死鬼来挡灾。而最好的替死鬼,就是周边府衙。
至于谁将成为这倒霉鬼,他可不管。
待回到北山关,正如吴青所预料的那样,罗达的反应雷声大雨点小。
罗达接到周校尉的禀告,依照军法打了周校尉二十军棍,便没有再深究。毕竟周校尉也还是他的人。可他并不糊涂,稍微一打听,多少知道了点眉目。
但眼下,毗伽女王30万铁骑即将南下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他估摸着说是30万铁骑,恐怕届时不到三分之一。可就这三分之一,也够他喝上一壶了。
朝堂之上,和谈派和主战派闹得不可开交。更有不少暗中与北国势力里通内外的投降派四处扇阴风点鬼火。
他正一门脑子的头疼。
无论哪一派,他一个小小的边关守将,谁也得罪不起。
因此,他作为守军大将,只得以大局为重,不敢轻易妄动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