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
赵渠梁仔细琢磨了一下,小皇帝登基十年来,都没有过薄待功臣。
哪怕是和“崇简”国策对着干,穷奢极欲,铺张浪费,小皇帝连申饬几句都没有。
政见不一都没有敲打,足见小皇帝对老臣旧党的“宽容”。
一方面是少年天子,威望不足,没有亲信不能服众,一方面也是旧臣们关系复杂,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身,不能轻易处理。
赵渠梁思来想去,都想不到问题在哪里,只要你曹玉府不出面帮小皇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曹玉府见此,只是在轻轻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没得救。
早在内务府时,小皇帝就说过,一年前就盯上你老赵啦!
从大肆藏金银中就能看出,这十年来,小皇帝可并非像表面上那么懦弱,暗地里已经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谋划。
哪怕抛开这些无人知晓的谋划,十年里渐渐成熟的蓑衣卫、培养的亲信,以及勤俭所养的名声、一品至高的修为......
一切种种,都是小皇帝一飞冲天的资本。
积蓄十年,一朝可化龙1
区区侍郎,就算加上从龙之功,也挡不住,或许,小皇帝的目光,已经没有停留在大乾境内了。
赵渠梁依然未有察觉,信息差太大了,以往小皇帝的穷困寒酸形象太深入人心,形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包括现在,那又华丽又简陋的车驾,打着补丁的龙袍,都让人升不起太多敬畏之心。
不过他看得出一品的实力,小皇帝拳头大,那咱先跪一下。
“陛下,可莫要听信他人一面之词,诬陷忠臣啊!”
跟随而来的百官都在观望,想看看小皇帝会如何应对。
会拿出罪证吗?
还是说以皇帝权威,直接抓人?
抓了之后,又会如何?
逢场作戏装个样子敲打群臣?
还是直接杀头,杀鸡儆猴?
百官都清楚,今天过后,大乾的天,就要变了。
他们该如何应对,一切都要看小皇帝如何行事。
“忠臣?哪家的忠臣,会把手伸到国库里?朕倒是真想问问,是你的心黑,还是这铁胎黑?”
赵政指着散落在地上的铁胎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渠梁不明白小皇帝为何这么自信,本着打死不承认的态度,厚着脸皮道:“老臣若真有过贪污之举,还请陛下拿出物证,尽管在老臣府上搜,若能搜出东西来,老臣自当认罪!”
“急着求死,朕成你。”
“任卿家!”
“臣在!”
“给朕把这截柱子拆了。”
赵政指着厅堂中一根立柱。
任平生迅速动手,他猜到柱子里可能有东西,下手很轻,将气劲聚在掌中,拍击柱身,待听得声响,才停下,将碎裂的柱身拆落。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百官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刚刚在内务府是不是看过这画面?
赵渠梁瞠目结舌,老脸灰白一片,嘴唇直哆嗦:
“这...这谁啊!谁把这么多银子,藏在老夫家里的?”
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特么的哪来的银子啊!
贪污的银子各有用途,早送去了北方,怎么还有?
而且还是在柱子里??
百官之中,赵渠梁的儿子赵延当即腿就软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反复呢喃着“我没有爹”。
贪墨国库就算了,做好措施啊!
银子就这么大大咧咧藏在家里?被抓个人赃并获?
藏在柱子里,确实有想法,但见识了内务府的一切后,这就是小皇帝玩剩下的手段罢了!
他藏了十年,你藏不过他!
得自救!
赵延思考着破局之法,老爹这波肯定没了,人赃并获,什么老臣什么二品,统统保不住他,看这银子的数量,可不少!
绝不能牵连到自己!
“陛下!臣请为国除奸!”
赵延主动申请戴罪立功,争取保留老赵家香火,相信老爹也是这么想的。
赵政被突如其来的父慈子孝给惊住了,缓了缓,才让自我加戏的赵延退下,继续处理赵渠梁:
“赵渠梁,可还有话说?”
赵渠梁当然有一堆话要说,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好几道,百思不得其解,这特么真不是我的银子啊!
可惜有苦说不出,说出来了也没人信。
谁会把一大堆银子放在别人家?
还藏在柱子里?
联系起飞贼扔在库府里的玉佩,库兵的供述,不是你贪的,也是你贪的!
“拿下。”
赵政挥手,让人将赵渠梁扣住。
性命攸关,赵渠梁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老臣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
“可以免死一次!”
“哦?”赵政微微皱眉,差点忘了这茬,先帝的从龙之臣,大多有爵位在身,赵渠梁是少有的几个例外,他用爵位换了丹书铁券。
后头的百官面露无奈之色,当年朝臣没少嘲笑赵渠梁,没想到真给他救着命了。
“快!快!快去把咱的丹书铁券拿来!”
赵渠梁不断催促着一边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老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小皇帝杀意毕露,可不是省着后手的时候了!
丹书铁券在手,可免一死!
老仆连滚带爬取来了丹书铁券,赵政示意任平生将铁卷取来。
“卿恕九死,子孙免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先帝以朱砂亲手所写,亲自采首山之铁以炼,上面还有一丝武道气劲,不仅能免死罪,实质防御性也不俗,足以抵挡二品高手力一击。
“好东西啊!”
赵政不禁唏嘘,从这一丝气劲就能感觉到,自己和便宜老爹的修为差距,看来还是得找机会多藏点内帑私房钱,开源节流。
赵渠梁松了口气,果然,先帝余威犹在,一个弱受小皇帝,少年天子,哪怕有了一品修为,又怎么比得上当年那个睥睨天下的男人?
可这时,就见到赵政五指一合,微微用力,半数气劲放出。
随后翻转手腕,将攒成拳的手缓缓松开,手中丹书铁券化作齑粉,随风飘落于地上。
“现在没有了。”
赵政让人拿着一只酒蛊:“也免得说朕薄待老臣,纯的鹤顶红,朕亲自炼得,一点罪都遭不着,赵侍郎既是先帝旧部,自当去见先帝,九幽之下,君臣二人必然有许多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