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我们就睡着了。在梦里,我看见鱼儿睁着眼睛,梦里的那个自己,挣扎着不肯妥协,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命运此刻不属于自己,却还在死死坚持着……
第二天早晨,我被一道刺眼得太阳光照醒了,我扬起头看看天空,我从未见到过如此好看的、如同蓝丝绒一样得海上之天。正沉浸在此番美景中,企图忘记一切的我,忽然之间被一阵桶的震荡而摇醒,而后我听见了来自小男孩的哭喊,他的爸爸正威胁他不要养这些海里来的生物,而是叫他好好学习。男孩不肯,将蓝色的小桶紧紧抱在怀里,他说长大后要成为一个海洋生物学家,如此生僻的词汇我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当我再试图看清桶的上方男孩的脸时,两滴泪水迎着海风而下,我尝到水像加了盐一样变咸了。男孩用最后的倔强把桶抱得咯吱作响,他始终也要拼了命地保卫我和两条漂亮小鱼的安全。
争吵声越来越大,男孩的父亲越来越生气了,“嘭!”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男孩连同这只桶一同跌入水中,我看见他用娴熟的泳技,抓住桶的金属边缘向远方游去。我不知道这是去哪儿,只是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只因为我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勇敢的主人,我感到自己和两只鱼在桶里向海的中央走去,虽然小鱼们也都很害怕,而他们地思维也没有想我一样发展到这么高得层次,但我看得出来,此时在小男孩的善意下,他们两个也没有了丁点儿想逃跑的欲望……
就这样过了好久,我们一直调整姿势在桶里呆着,但男孩游累了,虽然是水手的儿子。
我们找到了一个靠近海边的小岛,男孩小心地把我和两条鱼放出来,他把桶里装满了水,然后把桶丢进了大海,鱼儿恋恋不舍地向他道别,之后就不见了踪迹,然后男孩用双手把我捧起来,此时的我因为历经沧桑,壳上有一点凸起,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的背甲,眼中充满着怜爱。我好像读懂了他的眼神。他随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愿意陪我去冒险么?”
这时候,我的内心闪过了大蜗牛,我开口了,我尽量用通俗易动的语言对他说:“我需要去拯救我的朋友,他可能在被人类食用的路上。”男孩听懂了,他的眼中忽然闪烁出了什么,这种突然懂得什么的光芒让我害怕和敬仰。他说:“我知道你说的地方在哪,我爸爸在帮一些富商打捞沉船,很可能大蜗牛就在他们明晚的庆功宴上!”
我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我知道要救大蜗牛,我的超能力已经帮我到这里。而此时此刻,语言作为我最后的超能力,变得如此重要。我听懂了男孩的话,此时一种巨大的责任感在我的身心蔓延开来。我的内心有一张地图开始延展——就从最初我被男孩放到工人们桌上的地图开始,我就有了一种感觉,我会在餐桌上和大蜗牛相逢。而当时它是死是活,全靠我在那之前所做的努力。
“快,帮帮我,把我装到你的口袋里,我们回到那艘沉船上,我需要你对你的爸爸道个歉,然后和厨师撒个谎,能不能见到我的朋友成败取决于我,也取决于你,谢谢了!”
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男孩听了我的话,他把我放到口袋里,然后我们搭了最近的一艘汽艇回到古沉船那里。到时,已接近黄昏,没人发现我们,我们偷偷溜进了后厨,许多厨师正在为了明天的庆功宴而忙碌着。我不住地在口袋里为男孩描述着大蜗牛的样子,男孩在用眼睛仔细寻找着每一个海鲜档口,因为蜗牛很小,所以他只能留意每一个海螺类海产品的烹饪窗口。
没想到的事,也可能是最坏的事,我们遇到了他的父亲,父亲赶过来指责,男孩忍气吞声地捏了捏口袋中的我,我用爪子掠过他的手指,他一边忍耐,一边用大拇指背拍拍我的脑袋,安慰自己和我的情绪。就在这时,他的手忽然停下来,摸了摸我的背甲上的凸起,这是我俩在返回时的汽艇上定下的暗号,代表他发现了目标。
此时我的心里既兴奋又激动,我又感到自己在他的裤兜里振颤,他在跑,几步之后,好像是停在一个水缸前面,因为我感受到了水汽。他对爸爸说:“我要这只蜗牛,我要好好养着它,这是陆地上的蜗牛,我再也不当什么海洋学家了,我要跟着你学考古。”随后,经过父亲的一阵劝说,男孩执意用梦想换回了大蜗牛的性命。
说来也奇怪,我和昏迷不醒的大蜗牛,最终在男孩的口袋里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