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匆匆返回店里,在众人迷惑的目光中,也不摘下斗笠,就躲在面罩里吃面。
人们议论纷纷,更多人默默点头,赞许这个外地来的陌生公子。
花浅爱急忙缩回脑袋,百感交集。她因为心里有事,倒是忽略了门口那两个乞丐是不是也饿了。
却见那白衣公子吃完面条之后,走到价目表的面前,隔着那块白纱盯了好一阵,突然嘀咕道:“这么贵啊!”
这下,店小二不爽了。
“贵!这位客官就算是外地来的,也应该知道我邓记牛肉面馆的招牌吧?”
花浅爱顿时来了兴趣,一是看那白衣公子怎么装穷?第二,也听听这个邓记牛肉面馆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食客们诧异之余,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了对白衣公子的好感,顺着店小二的话,主动介绍起邓记牛肉馆的来历。
邓记牛肉面馆跟牡丹坊一样,在整个黔州省的地盘上都很有名气,各个县城也都有分店。据说老板姓邓,是个奇丑无比的残疾人,长期躲在屠宰场里不轻易见人,每天半夜都是他亲手杀牛。
杀牛的手段也是非常特别,不用捆绑牲口,也不用铁锤啊什么的工具。邓老板像是跟牛有仇似的,直接一拳砸在黄牛的脑门上,瞬间就能结果一头畜生的性命。
传说归传说,那些都不重要,反正邓记牛肉面馆因为肉质新鲜,牛肉不用过夜,现杀现卖。而且货真价实,一般人一碗牛肉面管饱。就算昨晚上没吃饭的,早上一碗家福也能抵到午后。
其实,黔州几个县份,邓记牛肉馆生意一直很火爆。但是据说邓记的本部就在青州,所以外地人到了青城,不来邓记牛肉面馆吃一碗面,就会有一种白来一趟青州的遗憾。
白衣公子在人们叽叽喳喳的介绍中,磨磨蹭蹭的从腰间的锦袋里摸出十枚铜钱,满心不舍地递给店小二四个铜板。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六枚铜板装进衣兜,还掖进了腰带,生怕那几枚铜钱会长了翅膀一般。
一边的花浅爱忍不住想笑:装!你继续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还剩三千两银票吗?可以买下这家邓记牛肉馆了。
但是这家伙似乎和昨晚不太一样,那匹宝马不见了,腰间似乎也没缠着什么软剑。
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看上去倒像个书生。
交了面钱之后,白衣公子突然问店小二:“请问威武角斗场怎么走?”
白衣公子这一问,又成了面馆里食客们议论的焦点。
人们纷纷猜想,这小子原来是个穷鬼,他问角斗场干什么啊?难不成会冲着那高额的奖金去送死不成?
花浅爱也皱起眉头:莫不是昨夜一别,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事?
不等店小二回答,门口的两个乞丐刚好吃碗完面送碗进来,年纪大的那个老乞丐怯怯地对白衣公子说:“恩人你这是要去威武角斗场吗?我们带你去!”
白衣公子朝老乞丐一拱手,也不矫情:“那就麻烦两位了,等我赢了比赛,你们就不用再当乞丐了!”
“啊?”
原本诧异的人们,瞬间就发出了惊叹声。
见鬼了!这小子虽然身材高挑,但是没几两肉,甚至看上去还有点弱不经风。他居然也敢放出这样的狂话?
那万两白银的奖金,的确很有诱惑,但是要有命去享受才行啊!
顿时,就有七八个英雄好汉满脸不服。不过想着在这里就算一掌把白衣公子打死,也没有人会给一文钱的捧场。
于是,一个个都硬生生地把满脸的不屑,和碗里的牛肉面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两个乞丐带着白衣公子三人刚刚离开面馆,那几个本土的食客又有了新的谈资,一会儿断言白衣公子会被横着抬出角斗场,一会儿又说威武角斗场要倒霉了。
“唉!可惜了这位公子,年纪轻轻,人又那么善良!”
“也不一定哦,依我看,人家是深藏不漏,说不定这回到赤龙帮遇到了硬茬,势必元气大伤,哈哈哈!”
说这话的人竟然幸灾乐祸起来,其他人受到感染,也满心期待。
赤龙帮真不是好鸟!
话说回来,就算损失万两白银,也伤了不了赤龙帮的元气。角斗场对于赤龙帮来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营生,包括地下~钱~庄等等,顶多算个副业。
这些年来,赤龙帮靠绑架暗杀,无所不为。遇到美差,一单生意就能挣几十万两白银,这才是赤龙帮的支柱产业。
花浅爱吃完面,惬意地咂着嘴巴,也跟着出门。
远远的看着白衣公子踏雪无痕的脚步,她没有丝毫担心。只是那两个乞丐甚是蹊跷,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却不垢面,面不黄肌不瘦,不像是真正的乞丐。
再看那脚步,不经意间也是踏雪无痕。
她决定也去角斗场凑凑热闹,反正那盗花贼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县衙。就算离开了,也只能去黔州省城,等到晚上,摸进县衙一探究竟,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发现。
……
京城。
小皇帝刘衎又秘密召见了卫夫篱和归掾。
“两位爱卿,朕听闻边关不稳、陵阳叛乱,如此多事之秋,大司马却为太皇太后的一株牡丹劳心劳力,这该如何是好?”
不等归掾的怒目完睁大,卫夫篱赶紧回应小皇帝。
“禀皇上,大司马日理万机,边关不稳陵阳叛乱的这些事情,交给大司徒就行了。”
卫夫篱的本意是想让皇帝直接授权给归掾,毕竟他掌握着汉室的百万雄师。要是样样都由大司马来操控,归掾的权威就会受到折损。
不料归掾就是一介莽夫,不懂文官的心机。听了卫夫篱的话,火起更大了。
“他王莽老贼身为大司马,不治国理政,整天就只知道讨好他姑姑,他都官至大司马了还不满意嘛,还想怎的?再升上去就要掉脑袋了!”
“咳咳!”卫夫篱看着小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着实为心直口快的归掾担心。
归掾的话很明显,暗指王莽有篡位之心。说起来,这王莽也太嚣张了,目前已经被众臣公认为摄政王了,下一步他想做什么,大家其实都心照不宣。
现在满朝文武十之八九都被王莽收买或者蛊惑了,二十年前,王莽就开始为今天开山辟路,排除异己。这几年更是肆无忌惮,很多反对他的老臣,要么被流放,要么被暗杀。
如今,小皇帝能信任的大臣也没有几个了,汉室的忠诚之士也没有几个。卫夫篱这个远房舅舅算是心腹之一,归掾战功显赫,刚直不阿,算是可信之人。
虽说小皇帝的召见是在偏殿里进行的,但是鬼知道王莽会不会在小皇帝身边安插耳目呢?
看那老太监贼眉鼠眼,小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转着,万一转个背就把偏殿里的一切告诉了王莽,那可是要坏大事的。
所以,卫夫篱赶紧给归掾打掩护:“大司徒,大司马自然有大司马要忙的事情,让太皇太后开心也是为大汉江山着想。”
这话倒是没错,王莽现在没对小皇帝刘衎下手,没有直接篡位称帝,自然是对太皇太后有所忌惮。最起码的一点,传国玉玺还在王政君的手里,王莽弄不到手,就只能暂时压抑住日益膨胀的野心。
小皇帝不愧是皇帝,从卫夫篱的眼神和语气里就听出看出了端倪,索性直言不讳:“两位爱卿,有什么想法但说不妨,贾奴伺候了四代皇帝,自然是效忠我大汉皇室的!”
年近六旬的贾奴的确是皇宫里的元老了,到了刘衎这一代皇帝,依然还用他做执事常侍。
既然是老油条,自然是懂事的。贾奴当即朝着小皇帝躬身,缓步退下,这样就不让卫夫篱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贾奴退下之后,卫夫篱倒是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不过这样说换就更敞亮了。
“大司徒,我的意思你应该懂啊!边关不稳陵阳叛乱,就该你出面啊,何必扯上大司马作甚?”
归掾自然领会卫夫篱的好意,但是他也不是纯粹的草莽,也有自己的隐忧。
“边关不稳那都是小事,老夫只需派一个将军带着三万大军就能将西域踏为平地。现在最烧脑的是陵阳易横,一个草寇率领几千草寇砸毁官府,开仓放粮,要是真的当作叛乱处理,可能王莽那老贼有话说了。”
卫夫篱一愣,十多年没和归掾喝酒了,这老匹夫还真是长了不少智慧。
小皇帝连连点头:“这就是让朕为难的关键,朕登基以来,大赦天下,本以为国泰民安,不料出了一个陵阳易横,估计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骚乱。要是被大司马知道了,肯定会说朕治国无方。”
想了想,突然说:“两位爱卿,朕以前听太傅陈礴先生提起过龙骠营,乃高祖皇帝秘密组建的皇室武装,专为皇帝所用。无奈百年前消失于江湖,而陈礴先生几年前也突然失踪。要是两位爱卿有龙骠营的消息,能召唤这批忠勇死士,陵阳平乱不就好办了吗?”
卫夫篱一听,眼珠一转就要发话。
不料小皇帝又说:“可惜了,也不知道高祖皇帝钦赐的谏龙神剑在谁的手上?否则,朕就知道谁是龙骠营的营首了,要召集龙骠营八千死士就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