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谢子依瞳孔一缩,竟然真的与这人有情么。
谢子依手肘撑桌,眉头紧皱。原身这亲情、友情她自然能应对,爱情却是不能了。
“若不是周将军于定州一战捐躯......”采星话没说完,采月就赶快阻止了她。往事只会让娘娘伤心罢了。
谢子依渐渐想起更多关于这位周小将军的事情,直觉不妙。
当年周将军战死,周夫人悲痛欲绝,不久便撒手人寰。
周睿鸣当时不过十四岁,随即投笔从戎,发誓要为父报仇。谢丞相关怀故交之子,便送周睿鸣入了京冀南大营。
在谢子依记忆中,两家父母都有意结亲,奈何世事难料。
脑海中有一幕格外清晰,十岁的谢子依手拿糖葫芦,甜甜的冲身旁俊朗温柔的少年笑。
“鸣哥哥,你会一直对依依这么好吗?”
少年眼中满是宠溺,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开口说道:“会。”
当时女孩年少,但身旁的少年已然许下一生的承诺。
太后下旨令原身入宫那天,周睿鸣不顾一切从南大营跑出来。坚定地对女孩说:“依依,我带你走可好。”
原身瞬时泪流满面,最后只对她的鸣哥哥摇摇头。她知道,那是死罪。
谢子依怀着复杂的心情入睡。
第二天醒来吃过早膳,便见陈嬷嬷来了昭阳宫。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想见您最后一面。”
陈嬷嬷说的诚恳,谢子依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一面。
景阳宫深红的大门显得破败,进了里面更是衰败的厉害。
谢子依一路走来,只觉这景阳宫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陈嬷嬷在前面带路,竟把谢子依引去了当初的佛堂。
陈嬷嬷停在了佛堂门口,示意谢子依单独进去。
谢子依推开佛堂的门,阳光照进来,驱散黑暗。
只见太后一身孝服跪在佛前,听见动静也不曾起身。
“皇后,你来了。”太后嗓音沙哑的难听。
谢子依走到太后身旁,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只觉世事万变。
太后佝偻着身子,面容憔悴不堪,看上去竟如四十岁。仔细看去,太后头上已然生了白发。
“听说你有话跟我说。”谢子依觉得自己的心中,平静多于畅快。
“哀家原本觉得你活不了多久,并没有放在心上。”
谢子依心想,其实太后想的不错,原身在这皇宫确实没活几个月。
“臣妾让太后失望了。”
“直到司樊开始喜欢你,哀家嫉恨,心里只想着怎么送你去死。”太后说的简单,谢子依却是两次死里逃生。
“这些话,太后娘娘不必复述给臣妾,臣妾心有余悸。”谢子依回道。
“司樊给哀家喂了蛇蛊。”太后说完,想起谢子依并不明白,“就是哀家那日原本打算喂给你的。”
谢子依听到这话,心里有所触动。知道了司樊还惦记着为自己报仇,心里对他的怒气消了大半。
“其实你不用得意。哀家对他用情蛊成功了。他将对你感情转移到哀家身上,下手已然如此狠辣。”
太后抬头看着谢子依,“他今日这么对我,来日也不会对你手软。”
谢子依与太后对视,缓缓勾起笑容,“你我不同,我不爱他。”
说完,谢子依便出了佛堂。
“哈哈哈哈,你竟然不爱他,不爱他。”太后笑的痴狂,心里悲哀又畅快。
谢子依回去的路上,风冷的厉害,心里也一阵阵发凉。
其实太后的话还是影响到她。
*
司樊中午回到摄政王府,林晓意便在书房等着了。
“你在查萧家军的事。”林晓意语气急切,“两年前我们不是查过了吗,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线索。”
司樊坐下,看了林晓意一眼。“没想瞒着你,只是怕又要失望。”
“这才是我们回京城的主要目的,不是吗?”林晓意不复往日散漫,眼中全是急切。
司樊便将太后的话复述一遍。
林晓意听完,又哭又笑着跌坐在椅子上。“我就知道,那场战争怎会赔上全军的兄弟。”
司樊担心地看着林晓意,“军师那时突然派你来找我,恐怕已经提前收到消息了。”
林晓意红了眼眶,“父亲他们明明知道有问题,还是迎战。”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都知道,那时不可能撤走,他们身后是满城百姓。
过了好一会儿,司樊缓缓开口:“以往只是怀疑,现在更不会放弃。一定会查清楚的。”
“我来,交给我吧。”
司樊点头,他知道没有人比林晓意更适合。他也更放心。
*
文家的案子审了好久,上下官员,牵扯颇多。最后文家直系男子六人均判死刑。其余男丁流放岭南,女子充入教坊司。司樊下令文家人三代内不得入士。
与此同时,太后深感愧疚,决心去为先帝守灵,终身不回京。
冬至来的很快,这天,太后重病不治而亡。死前下旨不必大操办。
昭阳宫中,小皇帝哭的昏过去了。
“娘娘,皇上其实也挺可怜的。”采星给小皇帝盖好被子,颇为怜惜。
谢子依看着床上的小皇帝,心里五味杂陈。无论太后对自己做过什么,她都是司炜的亲生母亲。
这孩子从今往后便失了双亲,外祖一家均不在了,身后再无人可依。
司樊听说皇帝晕倒,来的很快。
谢子依看他熟练的把披风交给宫人,步履轻健地走过来。
“御医怎么说。”司樊压低声音问道。
谢子依坐在床边,抬头看一眼司樊:“御医说伤心过度,身子没受住。”
司樊点点头,坐在另一边。不一会儿,太监们便把奏折搬了过来。司樊开始低头处理。
谢子依看着专心看折子的司樊,犹豫再三,开口问道:“他会健康的活下去吗?”
司樊手里一顿,说道:“若他无大错。”
谢子依站起身,走到司樊身旁,对他行礼。“多谢你为我报仇。”
司樊抬头看她,只说:“你不生气了?”
谢子依扯起嘴角,点点头。她心里明白,其实司樊一直在护着她,是她在拿不该有得情谊要求司樊。
平心而论,若无司樊,谢子依早就死在了那个佛堂。
司樊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谢子依。“太后写给司炜的,等他醒来,你交给他吧。”
谢子依接过,看着密封良好的信件,问道:“你没打开?不怕太后对小皇帝说一些不利于你的话?”
只听司樊冷静地说:“她不会的,她想她儿子安全地活到成年。”
谢子依在司樊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撇了小皇帝一眼,看见人睡得很安稳。
谢子依没看见,在司樊交给她那封信时,小皇帝的睫毛微动。
太后的葬礼依她临终所言,办的快速而简单。
自那天起,朝臣心里都明白,这大秦,再无人能与摄政王抗衡。
*
冬至不久就是除夕了。
往年都是太后操办,今年这个任务落到了谢子依手里。
后宫妃子不多,又有旧例,操办起来并不难。
谢子依是第一次操办这种大型宴会,仔细地过了一遍细节。又找淑妃三人帮忙盯着,心想不会出错。
太后去世不足一月,所以宫里并没有往年的喜庆。
除夕晚上,谢子依和小皇帝一起面见大臣。
这是谢子依穿来后第一次面见朝臣,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她握着小皇帝的手,尽量稳住呼吸。
“皇后姐姐,你很热吗?”小皇帝关心地问。
谢子依尴尬的笑笑,“不热。”
不想,小皇帝心思玲珑,“皇后姐姐是不是有点害怕,就像孤第一次上朝的时候。”
谢子依并不害怕,司樊和自己父亲都在朝中,无甚可怕。但听见小皇帝的话,心里软成一片。
司炜并没有自己这种底气。
这孩子自从看了太后留下的信,就开始自称“孤。”性子也远不如当初活泼。
谢子依不知该怎么劝,或许为皇者最后都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又孤身一人。
想来,司樊也一样。
谢子依的思路,被太监的声音打断,“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朝臣黑压压地跪在下面,那一刻谢子依模糊体会到了权利的味道。
不过司樊安安稳稳地坐着,端的是权势遮天。
小皇帝声音清脆:“众卿免礼。”
大臣起身,纷纷入座。
小皇帝背课文般说了些祝福,鼓励之语。谢子依看着还挺像回事。
这之后,便是歌舞升平,大臣们这次开始用膳。
说是用膳,谢子依看没几人真正吃的认真。
不知是否错觉,谢子依总感觉有人看自己。抬头向下看去,又找不到人。
谢子依狐疑地皱皱眉,只当自己想太多。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不久便散场了,大臣们还得回家吃真正的团圆饭。
同样,小皇帝和宫妃们还有一顿。
小皇帝的兴致不高,谢子依怎么逗都不开心,便作罢了。
小孩睡得早,只剩谢子依她们几个。
张贵妃今日有些不同,眼里满是压不住的欢悦和期待。
谢子依只当她是过年心情好,没有多想。
吃完饭,谢子依和淑妃三人搓了好久麻将,实在撑不住了,才散场。
谢子依看着淑妃牵着娴妃的手,颇为亲密的离开。丽嫔则是拿着鼓鼓的钱包走了。
睡下不久,谢子依便觉得浑身燥热,迷迷糊糊地把衣服全部脱下,也不曾睡得安稳。
大年初一早上,妃子们重新来见礼。
淑妃三人离开后,张贵妃留到了最后。
“皇后娘娘,今日除夕,不如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张贵妃邀请到。
谢子依觉得这人奇怪,推脱到:“本宫身体一向受不得寒气。怕是陪不得贵妃了。”
谢子依说完,便失了意识。
再次醒来,只觉身体无力,又热的厉害。
转头看去,身旁还有竟还有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