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刚想喊停，墨黑小鱼幽荧已经顺着缺口冲入红色晶石之中。
半晌，没有动静，似乎一切如常。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黄悦，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悲喜不知。
黑色的纹络已经十分明显，从黄悦的脸部一直蔓延到四肢，洞天里残余的黑气还在朝两人靠近，有不少就融入她体内。
黄悦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紧紧地咬着牙。
张云表情淡然，头发刚好遮着眼睛，看不到眼中的悲与喜，“其实你也应该发现了，这里绝大部分死气都是受你牵引来的，现在你压制不住了！”
“嗯。我知道！”
黄悦脸上渐渐浮现死意，那全无眼白的黑色眼睛正在褪色，“在我来这里的路上，我遇到过一个全身裹着白布的怪人，他跟我说过的，还要让我跟着他，我没答应。”
张云惊讶，不假思索就问出口，“他是谁？”
此时，黄悦的眼睛已经呈现出灰白色，血肉开始慢慢干枯，仅存的生机向着小腹位置游走，“他说他叫姜祖！那人很奇怪，在我拒绝他之后，又说可以送我回家！”
她自嘲道，“呵呵，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有家！”
张云沉吟，暗自记下“姜祖”之名。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云！”
“张云，卢大哥的事就拜托了！”见张云微微颔首，黄悦最后浅笑，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发愣片刻，张云自我安慰道，“想什么，她早就死了，已经不是人了！”
犹豫几秒，他掏出折刀，划开了黄悦的小腹，从中掏出一颗浑浊的白色晶石，仔细端详，“这就是由先天一气凝聚而成的元晶吗？”
元晶离体，黄悦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体内的黑气溢散出来，又很快朝张云涌来。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从他身后传来，“张云！”
熟悉的语调之中充满杀气。
张云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猛然惊醒，转身回望，随即瞳孔皱缩，“古月卿，怎么又是你！”
他吃惊的是来人是古月卿，更震惊的是她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
古月卿同样惊讶张云的存在。
见他身上黑气流转，手里还抓着折刀，再加上之前的接触了解，古月卿压根就没有过多思考，直接祭出长匣之中的【天霰】，向他飞掠而来。
“古月卿，你听我说，这次我真是来斩尸的！”张云慌忙解释，又不停摆手，“上次也是！我真是好人，如假包换的好人呐……”
然而，古月卿怎会听他解释，杀心已然不加遏制，“没想到你修为尚在！正好，这次一并废了你！”
【天霰】枪身上蓝光流动。
洞天里的死气自动避让，似乎都不愿与之交锋。
古月卿身姿飘逸，手中的【天霰】长枪攻势同样轻盈，又不可捉摸，如同清晨的露水，转瞬即逝。
青衣英气，【天霰】湛蓝，在这无名洞天中肆意挥洒，如同美人载舞，佳人弄乐，一招一式都让人流连忘返。
可惜，轻歌曼舞之中却招招暗含杀意。
此刻，古月卿气息强劲，有着无人可挡的大势。
张云不敌，只能切守且退。
在防守之时，他还不忘布局，操控体内的黑气悄无声息地钻进地下。
没多时，身后已经是石壁，张云自知退无可退，暴喝一声，“古月卿，你有完没完？上次的账还没有跟你算呢！”
“哼，邪魔外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古月卿枪势不减，“上次没能将你伏法，又让你造孽不少，这次我绝不会让你逃脱！”
张云一个侧翻躲开攻击，起身爆粗口，“去nmd，你到底是傻缺还是白痴，是非不分，还自以为是！我都说了，我特么是好人！”
“我亲眼所见，证据确凿！”
古月卿没有迟疑，又是一枪刺出。
张云无语，细鳞在眨眼之间就包裹双臂，阵阵怒吼之下抓住了长枪【天霰】。
古月卿冷眼相对，“你找死！”
【天霰】散发出的蓝光似乎天生与黑气相克。
在张云扼住枪尖的刹那，蓝光和黑气碰撞，顿时滋滋声响，冒出阵阵青烟。
如同徒手抓燃着的火炭，张云只觉得掌心灼热疼痛，那青烟就像是炙烤皮肉冒出的油烟，僵持半分钟不到，只能无奈放手。
古月卿见状，出言嘲讽道，“天霰就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的克星！”
张云竖起中指回敬。
下一秒，张云脸上得意神色瞬间消散，连忙躲避古月卿的横扫。
一击不成，古月卿又出一击，步步紧逼。张云疲于防守，不知不觉间落入古月卿的设计……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古月卿的气息似乎出现了浮动，时强时弱。
当然，强和弱是相对的。
张云始终处于下风……
十几分钟之后，被逼到角落得张云突然停手。
古月卿枪尖相对，斜眼看着张云，“怎么，不躲了？还是没处躲了？”
“累了，想歇会儿！”正说着，张云直接做到地上，靠着身后的石壁，仰视古月卿，“你就不想知道我身后的人吗？”
“哦？”
古月卿来了兴趣，没有再继续压制，斜枪身侧，紧盯着张云，“那你倒是说说，你后面都有些什么人？还有，你害过几个人也一并说说！”
“什么？难道我杀过一座岛的人也要告诉你吗？”张云故作震惊模样，又很快恢复冷静状态，“我身后可是整个华夏！”
转瞬间，蓝气迸发，古月卿脚下白色凝结，“你耍我！”
“对！我就是玩你呢！”
张云朝古月卿做鬼脸，见她要动手，又连忙叫停，“别打了吧？在这里你是打不过我的！你看后面有什么？”
气得脸色通红的古月卿猛地跺脚，“有你个大头鬼！”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回身横扫。
一道蓝光从【天霰】中打出，顷刻间便斩开黑雾。
见状，张云心惊，暗想，这娘们到底是什么境界，那【天霰】又是什么灵器，竟然能如此轻松就斩开死雾。
古月卿冷笑，“又是死气侵蚀，你没有新招吗？”
正说着，她又朝地面跺脚，凝结的白色迅速蔓延开来，一股纯粹的冰冷也随之扩散，斩断了地下和地上的联系。
也就在这时，古月卿的脸色又苍白几分，只是在白色的映照下，很难被发现。
在她背后的黄悦尸身之上也同样凝结出一层冰霜。
张云心里咯噔一下，生出退缩的心思。
不知为何，寒冷的冰霜在张云这里就是灼热的岩浆，几乎碾压般地压着死气，甚至连他自己也受到影响，不得不运转体内黑气抵御。
古月卿长枪杵地，一阵波动以她为中心激荡开来。
地面的冰霜被震离地面，悬浮在离地面不到半米的地方。
黑气在她身后蠢蠢欲动，抵抗着冰霜的侵蚀。
张云猜测，【天霰】之中的力量和死气应该是相互克制的，只是就目前来说，【天霰】的力量要远超死气，或者说，远远超过他的力量。
古月卿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回头扫视的时候，不经意间眉头微皱，又很快恢复心境，再次枪尖相对，“张云，是你自废修为，还是我来帮你？”
知道张云可能抵御伏羲箭的攻击，古月卿没有祭出弓箭。
在这个时候，张云已经没有了被误会的愤怒，头脑异常冷静，思虑再三，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反制古月卿，“你觉得，怎么才能废除修为？”
古月卿愣了一下，还以为张云还在寻她开心，冷声道，“炼气士自然是废除气海！”
“好，我自废修为！”
张云回答干脆，行事更加果断，亮出折刀，凝聚黑气于其上，几乎没有迟疑，对准小腹处的气海位置，刀起刀落。
无数黑气从伤口溢出，张云面色迅速惨白。
“嘶……”
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到大脑，张云疼得额头冒汗，又把折刀扔到一旁，捂着小腹的伤口咬牙道，“这样行了吧？”
也就是这一举动，古月卿对他有了一丝别样的印象，“能够自废修为，在我遇到过的邪修里，你也算有个人样。只要你没有触及底线，我可以向上面申请，允许你在尘世自由过完余生。”
张云倒吸冷气，忍痛呲牙道，“我谢谢你啊！”
只是那眼神，可不像感谢别人的眼神。
古月卿无动于衷，眼睛盯着溢散离体的黑气。
在张云灵力完全消散之前，她不会跟他贴近，当然，在这之后，她也不会太过为难。
对她而言，张云肯自废修为也算一个人杰，给他留一点最后的尊严也不为过。
倚靠在石壁上的张云冷冷看着古月卿，“喂，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都废了，和死了没两样……”
“你想说什么？”
张云自顾拨弄手指，没有正眼看古月卿，“呵呵，我想说，我真的不是邪修，也没有害过无辜之人！”
“我知道，在你心里，一定觉得我都这样了，还在狡辩！其实吧，你还真的想多了，我就是本本分分的修士，在华夏做过最出格的事，也只是偷了青龙帮老大的一份药材而已，就这，我还顺手救了个人呢！”
古月卿一脸狐疑，“你？救人？”
“对呀，她叫胡小落，你可以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