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条消息不胫而行,迅速传遍了整个饶城:
仙师走了。
而后,新上任的年轻县令仿佛撕下了伪装已久的贤官面孔,开始肆意利用手中权力。
旧案重提,撤裁官吏,强征钱粮,扩充县役,夜禁封言,收管集市
原本已有微弱复苏之态的饶城再次受到打击,百姓道路以目,不敢有任何怨言,如行尸走肉般每日盼着官府施粥。
更有千余人在这场大清洗中锒铛入狱。
城西,两名黑衣捕快腰悬长刀,昂首阔步,所到之处百姓皆是惶惶避让。
“我说老李,你是不是前些日子跑去投奔黄巾军了?”
黑衣捕快中,一位满脸生着黑痣的捕快嘿嘿一笑,接着说道:
“你回来早咯,我听说黄巾军已经归顺,庄爷要将他们重新收为府兵。”
“啧,府兵不仅军饷高,还是有正籍在身,不像咱们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卷铺盖滚蛋”
苏易瞥了眼自己新马甲的新搭档,随意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理由:
“别瞎扯,我只是到城外秦艽村的亲戚家里过了几个月,勉强谋个活路。”
“老实巡街,戊时前咱们得把城西走个遍,还得抓两个造谣的贱皮回去交差。”
麻脸捕快呲笑一声,随意指了指不远处一些衣衫褴褛的平民:
“造谣的?这不都是么?”
“要么是诋毁庄爷,要么是大逆不道在讥评仙师,他们总得沾上一样。”
“唉,不过那位走的仙师的确有些怪僻,来到时候大杀一通就罢了,走的时候倒是连一个屁都不放”
苏易眉头微挑,没有搭话。
按照前世的网文节奏,现在自己就会遇见隐藏在饶城中的邪修,然后当场变回原身将其秒杀,把这个麻子脸吓得脸震惊失神,屁滚尿流。
随后再毒一毒黑水河里的异妖薄鱼,监督一下黄巾军被全灭,此次任务就完成了。
接着便是低调地换上外门弟子的服饰返回宗门,交任务时被骄纵的内门弟子和执事瞧不起,强行插队。
继而再来个变身,化身真传弟子李玄天,提交十数年难一遇的甲字级练心任务,又是一波装逼打脸,路人震惊,师妹尖叫什么的。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惜并没有。
苏易现在改头换面,已经在饶城内披上捕快官皮溜了三日之久,一无所获。
那邪修仍然没有出手,依旧隐藏在阴影中观望。
异妖薄鱼的驱杀材料也在饶城内收集不全,得到临近郡县集纳。
苏易相信以庄凌峰的智商,肯定能猜到自己只是转入暗面,并未离去。
“仙师走了”和肆意滥权便是他对自己这个计策的回应。
至于彭薇月,苏易忍痛用了几张价值不菲的符箓在前者身上,也算是能够暂时脱身数日。
大的还没来呢。
苏易心里有数。
能在怪胎遍地走的归一仙宗内冠上“练心”之名的甲字级任务,又岂是使点小计谋忽悠凡人,御使飞剑割割草,毒毒鱼就能完成的。
日渐西移,昏黄漫天。
正当麻脸的捕快张伞已经埋怨连天,准备随机逮两个幸运儿回去交差之时,不远处的巷道内兀然传来女子凄厉的求救之声:
“救命!”
行凶男子哈哈大笑,话语充满了戏谑:
“哈哈哈,小娘子,你失去男人就已经很很痛苦了”
“所以我不能让你再守活寡受苦!”
“放手!我夫君只是被黄巾军掳去,不久就要归来”
苏易和张伞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一丝笑意,心知今日的指标算是送上门来了。
张伞吐了口唾沫在双手揉均,抽出腰间长刀,语气有些恨恨:
“我张伞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觊觎别人发妻的青皮!”
“老李,我前你后包抄,好生招待一番那个青皮。”
月升,饶城已然进入宵禁状态。
苏易带着脸上已经挂了彩的张伞提着灯笼,继续在城中巡视。
即使庄凌峰已经扩充了衙役的数量,但面对饶城依旧混乱的现况还是远远不够。
漫步在万赖俱寂的街道之中,苏易瞥了眼哈欠连天的张伞,心里升起了几分感慨。
没想到穿越后还得加班,同样也没有加班工资。
他原本打算的是现在去黄巾军那边显个圣,稳定一下军心,以免出额外差池。
“仙师一走,庄爷就唉,真是天高皇帝远呐。”
“走了就算了,这旱天还是没有变,还是得靠朝廷里贵人大发慈悲,赏下几粒米来吃。”
“老李,你说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苏易没有理会张伞,只是把心神沉浸在李玄天的记忆之中,搜寻着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和张伞在下午暴揍流氓时产生的,若有若无,极为微妙。
它和第一次尝试调用法力时有点像,但又有细微差别,显然是与这个世界的修行有关。
硬要用前世的经历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话苏易感觉自己是在精神层面上产生了一股玄妙尿意。
是悟道,是突破,还是金手指正在激活?
苏易觉得自己很弱,现在的确需要更强力的外挂才能在这个魔怔世界上自由探寻狐仙之路。
恍惚间,长刀出鞘和张伞低低的话语声把苏易拉回现实:
“老李,有情况。”
微微吐出一口气,苏易同样拔出腰间长刀,站在房檐下的阴影处观察前方的那道瘦弱人影。
庄凌峰的宵禁法令很严。
凡是未持有巡夜公文的人在夜间活动,轻则押送县衙打十五大板,重则可由巡夜衙役当场诛杀。
“我怎么感觉这歹人有点眼熟。”
“嘶,好像还是个女子”
“老规矩,我前你后。”
听着张伞带上点兴奋的低语,苏易微微皱眉,出色的视力让他隔了百步也能清晰将目标看得清楚。
那人正是傍晚时自己和张伞救下的俏寡妇。
虽然蒙着面,但苏易单从身材方面便可以非常确定。
“嗯,先拿下再说。”
不多时,一声惟妙惟肖的夜鹰“咕咕”的声兀然响起。
苏易和张伞二人一同自屋檐上跳下,当即将鬼祟行于檐下的人影扑倒。
张伞不由分说的就要将长刀架在对方脖颈之上,手腕却被一股力道牢牢握住,旋即被从消瘦却柔软的人影身上提了起来。
长刀再次压在趴在地上的消瘦背影身上,张伞皱眉看向苏易:
“老李,你”
苏易用自己的长刀将张伞压在俏寡妇身上的长刀挑起,笑道:
“我知道你在家被老婆管得严,在外对女人从不留手。”
“但是这个可是我们的熟人,你我下午刚救过。”
“起来吧,说说你为何要违反宵禁?”
地上的身影缓缓起身,解下遮面黑巾:
“小女子安茹,多谢两位爷的不杀之恩。”
即使因大灾而饿得脸黄肌瘦,形容憔悴,这女子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凄婉依旧勾人。
张伞看呆片刻,随后想起家中饿虎和面前女子的身份,顿时索然无味:
“若你是有正当理由不得不外出,我俩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那十五大板可不是你这小身段能承受得住的”
苏易微笑颔首,言下之意,已是要将安茹放走。
虽然他不缺凡间钱财,但上夜班还没加班工资,这必定得当个摸鱼混子。
安茹微微抿嘴,眼神闪烁,沉默片刻后忽而下跪:
“两位爷已经救过安茹两次,小女子家贫无以为报,只能只能”
好熟悉的句式。
苏易嘴角的愉悦弧度加大几分,却在下一刻忽然凝固。
“安茹愿将成仙的机缘赠予两位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