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虽称不上见多识广,但阿绮要随便抛出本剑法来,就说旷古绝今,实在有些夸张了。
阿绮的背景再深,也深不过释道儒法四家。而即便说起四门问道之剑,似乎也当不得这四个字吧。
“咱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他试探地问道。
而且只看这名字,也根本瞧不出厉害在哪里。
“夸张?”阿绮好像在冷笑着反问,“天上地下,再没什么武学比它更当得起这个词了。”
她言之凿凿的样子,颇有些说服力。
周言也并非完全不信,毕竟前朝对方给的“破烂功法”,确实神妙异常。
由此打底,看着这一句,他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
要真如阿绮所说,那自己岂非一下子就离毕业不远了?
比左不杀、右有道的杜云河还要厉害上几分,那副光景,只是想想,便教他心驰神往。
他深吸一口气,忙在镜面上写道:“那你赶紧写给我,我好马上武装起自己来。”
没有男人能抵抗一门无上的剑法吧。
他这会儿才意识到,这镜子虽好,可也有些瑕疵。
它毕竟只是面镜子,不是电脑什么的。真要用来“传输”个文件什么的,未免太过麻烦,竟还要一方手书。
以往给阿绮聊天讲故事倒还好,慢慢来也颇有情调,可真等到传授武学的时候,一句句誊写实在教人心急。
只能希望这门绝世剑法不太复杂,几百字就能将内容讲完。
他自是心急如焚迫不及待,阿绮却不知卖的什么药,发来的文字不慌不忙的:“你想学啊?”
“当然。”周言一边点头一边在镜面上勾画道。
“那你讲个笑话吧,好笑我就给你。”阿绮果然是个恶趣味的女子。
“你这不是拿我寻开心吗?”周言苦着脸抱怨道。
他是看了几年书,可谁会刻意去读笑话啊?就算他现在记得几个,可那些都是现代背景下的,给对方这个“古人”讲,对方只会一头雾水。
“我不管,没有笑话的话,这剑法我是不会交给你的。”阿绮的大小姐脾气时不时会发作一次,眼下正赶上“好时候”了。
“那我想想。”赶鸭子上架这种事,一生中难免会遇到几次,周言只好服软。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幻灯片样划过许多剧情。
终于,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这个笑话应该行吧?他不太确定。
他本人并不是搞笑好手,在这方面天赋缺缺。而阿绮本身又是个文艺少女,笑点可能不低,他一时间真没什么把握。
“那我说了?”他步步为营,已开始做两手准备。
“快说快说!”阿绮自是满怀期待,认识三月以来,对方就像是个藏书阁,诗词歌赋、小品故事什么的都能信手拈来,天知道这会儿能讲出怎样有趣的笑话。
周言酝酿好情绪,装腔作势咳了一声,然后才意识到阿绮根本看不到。
讨了个没趣后,他回归正事,抬指在镜面郑而又重地写下这样一句话:“‘丢死人了!’老李边喊边从三楼丢下一具尸体。”
在他看来,言简意赅而又意味深长,才是笑话中的精品。这样短短十来个字,在笑话界的地位,该不低于所谓的“六剑神诀”在剑法中的地位吧?
沉默……
沉默到压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阿绮久久没有动静,周言甚至觉得她可能睡着了,于是问道:“怎么,不好笑吗?”
自知之明是人类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之一,很显然,他有时就欠缺这样的自我认知。
“我去添了件衣裳。”又过了良久,那边终于传来消息。
“五月里怎样都算不上冷吧?”周言想也没想就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你的笑话后,浑身直打哆嗦。”阿绮的这句话后面,跟着个简笔画的笑脸,颇有些嘲讽的意味。
对于阿绮无师自通,领悟到世界上还有“冷笑话”的存在,周言感到十分欣慰,但对方发笑与否,可是关系到自己能否取得“六剑神诀”,他当然要继续问:“难道不好笑吗?”
阿绮无语凝噎,这人是真没觉得冷吗?
对方平日里讲起故事来,也算是娓娓动听。怎么让他讲个笑话,竟只能憋出这样个玩意儿出来?莫非是拿自己开涮?
可六剑神诀对他来说应该是重要的,他没必要“自寻死路”,给自己设置难关吧?
也就是说,他真的欠缺讲笑话的天赋?
还是说,这个笑话真的很好笑,只是自己一时间没领会到?
可怜的阿绮,为了帮周言解释,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于是她再度嚼起这个笑话来。
随着身子一个哆嗦,她又一次不寒而栗……
行吧,可能真是自己真不懂笑话。
剑法又不能真不给,她只好将锅揽到自己身上。
“好笑!”阿绮咬牙切齿,手指用力按在镜子上。
“我就说嘛,这么好笑的笑话,怎么可能不笑?”周言不知自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道。
“那是!”阿绮险些给一口银牙咬碎。
不行,一定不能光自己冷了。她已暗自决定,要将这个笑话讲给宫里其他人听。
“那我的剑法?”周言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六剑神诀”的剑谱。
“现在不好给你。”却不料阿绮“出尔反尔”道。
“为什么?”周言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马上追问。
“我马上就要闭关一段时间,没有闲暇抄录给你。”阿绮解释道。
“那我若是想跟你说话,该怎么办?”周言顿觉心里一阵空落。
比起剑诀来,一段时间没有对方的消息,显然更为难捱。
这样的关心,落入阿绮眼中,自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没关系,时间不长,最多只有两个月。”她安慰着。
“两个月还不长啊?”周言反问道。
两人相识以来,最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就是这几天,他都有些度日如年的错觉,如何能熬过两个月?
“嗖一下就过去了。”阿绮也觉得有些长了,在镜子另一边吐吐舌头道。
但她真的得去闭关了,尘世走了一遭,染上了些许红尘气,必须尽快拔除。
但她临去之前还是替周言安排好了一切:“剑法的事你不必着急,我会着人送去,对了,你就将那人留在身边差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