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曾对阿绮做过侧写,对她的形象有了个大致的认知:幽居深闺、寂寞无聊的傲娇才女,另外,还修为高绝、家世极好。
前面几点初相识时就可以推出,至于最后两点,则是在日常相处中读出来的。
相识最初,彼此的交流算不上频繁,所以两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儿。
等后面阿绮有点离不开周言后,有问有答,他自己每天需要发送的“信息量”自然也大了起来。
大到他终于意识到,这项聊天活动是需要耗费灵力的。
他那不入流的修为水平,当然支撑不起高强度聊天。
可偏偏阿绮“如狼似虎”,整天都要缠着他说话。
最后实在扛不住了,他只好如实相告,想求阿绮别再死命压榨自己。
阿绮的反应相当令人吐血,“那点灵力吸口气不就补回来了?”
也就是说,这位大小姐呼吸间,就比周言苦修来得有用。
他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还要大。
只是对方虽能信手拈来,他周言却是有心无力,这“网聊”还是聊不下去。
这时就体现出阿绮的家世了,她竟手抄了本修行功法发了过来,要他誊写下来。
周言还当是什么惊世秘籍,忙不迭依言照做。
可还没高兴太久,阿绮就当头泼了盆冷水。
据她说,这是家中库房角落里翻到的,正适合他修炼。
周言听后,当然不乐意,这种角落里的破烂,跟县衙发的入门功法有什么区别。
“你最好给我练。”阿绮并不是那种会软语相求的软妹,只丢下这一句后便不再多说。
但周言是能看出对方生气的,因为她竟直等到第二天才再次出现,而且第一句就是:“你有没有在练?”
他寻思着两人的关系稳中向好,没必要为小事闹得不愉快。且自己作为男士,是该迁就对方的。
于是首先服软,尝试着修炼。
一练之下,这才恍然,这哪是什么破烂,绝对是世间最顶尖的功法。
此前他早已认命,原身的修炼天赋极烂,这辈子大概不能如愿御剑乘风雷除魔天地间了。
可刚接触这门“破烂功法”没几天,他便接连破了两境,越过初动、结识,直达指意境。
要知道,县里的总捕头,也不过是这个境界。
也就是说,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了县里武力最拔尖的那一批人。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阿绮所赠功法所致。
再一想这功法由来,竟被随意丢在对方家中库房的角落里。
这意味着,阿绮家里明显瞧不上这个。由此可见,她的家世该有多显赫。
这样的际遇过于离奇,以致周言有时在想:阿绮存在本身是否就是金手指?
不对,既能助他修行,又能陪聊解闷,比金手指还要贴心几分。
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抱好这条粗壮的大腿。
落实到行动上,自然对阿绮有求必应。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成了只舔狗,只能说明他是个怜惜女儿家的“宝玉”罢了。
眼下阿绮急召,他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当即抬手回复道:“嗯,刚到家。”
只看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就知道他俩的地位还是平等的。
阿绮果然是守在镜子旁的,马上就质问道:“怎么比平时慢了这么久?”
周言想了想,自己好像没耽搁什么,便否认道:“没有啊,一下班我就回家了。”
在日常交流中,他经常给阿绮灌输现代词汇,因此不怕对方听不懂。
“才没有,你正常酉时下班,正常一刻间就能到家,今天却足足两刻后才回我。”阿绮冷冷指出其中不对。
周言看了暗暗心惊:对方莫非是掐着点等自己的?这样未免有些可怕了。
要是哪天他真因为别的事而忘了搭理她,岂不是马上就要被记仇?
再想想对方那未知而有可怕的身世,他难免不寒而栗。
其实直到今天,两人之间的了解还未深入到**,彼此间称呼也只用昵称。
阿绮即便想找他算账,常理上看来,应该也困难重重。
只是这到底是方玄幻世界,对方家世又过于显赫,难保不会被揪出来。
为免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他解释道:“刚刚想起了我们结识的缘由,稍稍愣了会儿。”
“真的?”阿绮像是不信任恋人的女朋友样,确认道。
“天可怜见,我要敢有半个字哄骗阿绮,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周言忙不迭写道,多希望自己的坚决能被对方接受到。
他也犯愁,上辈子最好的年纪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当然没恋爱经历,实在不懂该怎么哄女人开心,只好依着书本上所写照本宣科。
“这你倒可以放心,天雷绝对劈不到你。”阿绮与书本里的那些姑娘似乎不太一样,并没要他收回毒誓,反倒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劈不到我,因为我从来不会骗阿绮。”周言感觉自己已到了人生情商最巅峰,嘴像抹了蜜似的。
真难为他这个两世单身狗,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好了,念你如此诚恳,这件事就此揭过了。”阿绮嘴上虽从不饶人,心却是软的。
或许在她看来,每天能跟周言说话的时间并不多,没必在已有答案的问题上纠结。
“对了,昨晚那个字谜,我没猜出来。”她又发来条“消息”。
周言隐隐能从这行流动的墨字里,瞧出些许不甘。
嘿嘿,任你修为高深,家世显赫,才情出众,还不是有吃瘪的时候。他不禁蔫坏地想道,难得有些成就感。
“其实谜底就在你刚刚的话中。”但谜底还是得给对方揭晓的。
“怎么会?黑不是,白不是,红黄蓝紫也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四书五经里没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这谜底怎么会在我刚刚的话中?”阿绮显然不信,发来一长串。
“阿绮你仔细想想,这谜底岂非就是‘猜谜’二字。”知道对方不喜欢卖关子,周言径直写道。
阿绮并没有马上回复,该是在思索其中的道理,片刻沉默后,镜面终于有文字显现:“妙妙妙,太妙了,这谜面,说的不正是猜谜?”
“不是黑白红黄蓝紫,独剩一个青字,和狐狼猫狗仿佛,便取一个犭,合起来正是猜字,猜字当然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诗词里有,四书五经里没有的,该是讠,东南西北模糊,那必是迷了,合在一块儿,不正是谜字。谜虽短品,确是妙文。”
“这谜面与谜底,实在妙不可言,你真是个天才!”末了,阿绮赞不绝口。
周言汗颜,借前人作品,撩此世姑娘,多少有点不厚道。
但想到阿绮该已拍案而起,他难免又扬起嘴角。
“前天对联,昨日猜谜,那今晚,我们聊什么?”阿绮赞完后,又迫不及待问道。
良宵苦短,周言能陪她的时间不多,她当然要充分利用。
要换个人,想每天换着法子给她新意,想来困难至极。
可周言不同,有着现代社会五年不间歇的经历,他胸中能说道的实在太多,早做好了详实的日程安排:“今晚啊,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阿绮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一听有故事听,马上来了兴致,却还先提醒道:“一定要是我没听过的,否则我不认的。”
别的世界的故事,你能听过就怪了。周言心说,手上同时写道:“我要讲的,是一条白蛇的故事。”
说着便直入主题:“青城山下,有条白蛇……”
“白素珍素手前递,将伞移到许仙头顶,为他遮了风雨。今天就先说到这儿吧,预知后事如何,明儿客官您请早。”周言写完最后一个字,甩了甩发麻的手。
必须要分段讲,否则纯靠手写,一晚上哪能写完。
更何况分段后,还能将时间线拉长,以免日后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下面呢?”阿绮似乎并不体谅他的难处,恋恋不舍道。
“下面明晚再说,不早了,我得先休息了。”周言愈发有种在网恋的错觉,临到睡觉还难分难舍,不正是热恋期的表现?
“这样啊,那你先去休息吧……”阿绮发来的文字中,有几分怅惘之意。
周言简单回复后,正准备收好镜子,却见对方又送来个问题:“你觉得人妖真能相恋吗?”
“当然。”这虽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周言深受现代社会自由平等思想熏陶,只会给出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