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雾来时莫出门,阡陌空空不见人。枯朽老树枝折尽,疑是荒冢骨森森。
素还真在大雾中跑了许久,直到再也听不见那魂牵梦萦的歌声才停下脚步。呼吸粗重,汗水打湿了额发,如果现在这副模样被谈无欲看去,定会被他嘲笑一辈子吧,但素还真根本不在意这些,满心唯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那歌声的来处。
忽然间,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天际,瞬间打破了素还真心中的伤感,他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极为阴冷而邪恶的力量随着鸣笛声席卷而来,顷刻间便侵染了整片天地。
浓雾仍旧不散,天空失去光明,夜色中的小镇愈发显得诡异而危机四伏。道路两旁的建筑迅速衰败下去,门板倒塌,窗牖破碎,屋顶的茅草腐烂跌落,仿佛已经废弃了数十年。
素还真不明白这样的异变到底为何发生,但其绝不是一个好现象却是一目了然的。他正要继续探索四方,忽有凄切诡谲的诗号传来。
“白日逢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棺荫妖尸夜乱世,千邪万恶尽俯身。”
一道幽蓝鬼影忽然闪出,竟是失踪许久的荫尸人,不过此时他满脸狂热,显然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不等素还真问话便大喝道:“素还真,本座等你许久啦!只要杀了你本座就是武林皇帝啦,哇哈哈哈看招,荫尸!”
荫尸人二话不说便提掌攻来,邪力分开雾气似毒蛇出洞,素还真惊觉其中蕴含着强大的威能,连忙足踏八卦迷踪步飞身退避。
邪掌落空,将路边一座房屋打成碎末,荫尸人双目充血,口角流涎,像一只饥饿的鬣犬般紧追不舍,同时大呼道:“素还真你不要逃,快让我杀了,本座要当武林皇帝啊!”
素还真见难以脱身,立刻施展脱体分身之术,只见一道蓝光从他顶门透出,顿时卷起呼呼狂风,吸纳四周雾气化作厚重雾墙挡在荫尸人面前。
荫尸人狂啸一声穿墙而过,素还真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在他举目四望之际,一道温文雅逸的诗号从雾中传来。
“飞羽腾云汉,振翼凌昆仑。俯涉绿水涧,仰划九峦峰。”
接着,便见一位手持莲扇的蓝衣书生从雾中走来:“伊呀,就让我,飘逸如羽,风趣如斯的靛羽风莲来会一会曾经的天下第一术。”
荫尸人愣了一下,继而暴怒道:“素还真,你以为换了身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靛羽风莲呵呵一笑,莲扇轻摇间浑厚真元已然带起狂乱气流袭向荫尸人。
“风渡川海。”
荫尸人冷哼一声:“反正你就是素还真,杀了你我就是武林皇帝,吃我乱世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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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摆脱了荫尸人的纠缠,素还真在小镇中急急而奔,心中满是凝重。
荫尸人已经如此,秦假仙和业途灵依旧安好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素还真依旧决定先去寻找秦假仙,唯有从这位老朋友身上才最有可能了解到他们在这个小镇里遭遇过什么。
然而没过多久,前方的空气忽然灼热起来,紧接着霸道诗号便伴着赤焰魔龙席卷而来。
“火龙金魔无上体,满贯妖腾祸在身。邪灵三途生死判,十室九空皆血食。”
不用说,业途灵到了。
“素还真,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灵者还不下跪!难道你不想活了?”身着红袍,眼戴墨镜,昔日那个无法无天为祸武林的三途判,又回来了。
这一次有了经验,素还真根本不给他纠缠的机会,一道玄光化作沉默寡言的黑衣刀客挡在业途灵面前。
“刀出墨渊,龙气震天。”
业途灵冷傲一笑:“好啊,遇灵者不拜,真命已失,轮回碑上已有汝之姓名!”说罢连双手都不伸出袖口,直接拱手般向前推出,强悍的邪元化作火龙之形勐然冲向墨渊水莲。
黑衣刀客凝神以对,墨渊弯刀刚柔并济,变化多端,刀气如怒潮千锋化作千雨洪涛力抗魔火焰流,一时水火交攻升腾大量雾将两人的身影完全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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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又换了一个方向奔跑,但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那个自他初入江湖便一直合作默契的最佳拍档,如今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连那个人都倒下了……
素还真脚步愈发急促,然而在途经一座孤零零的茅屋时,忽有一道剑光从屋内射出,所幸素还真从未放松过警惕,扬手一招石破天惊混元掌反击而去。
掌力与剑光在空中相击后同时溃散,但那熟悉的招式却令素还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无救剑法?怎么会?”
仿佛回应素还真的疑惑,一道清瘦沉郁的身影从茅屋中走出。“刀瘟过境,唯留不解。患剑无救,踏尸步骸。”
昔日被云梦舟废去功体,带着爱妻刀瘟的尸体隐退江湖的患剑·无悼一人庸竟功力尽复,重出江湖!
素还真大喝一声,身上腾起炽烈业火,接着一位散发着强横的杀伐气息的红衣剑客在业火中现身,正是业火红莲。
“业火断生,不留命。”
剑者挥动宛如宛如金刚法杵的宝剑业火无垠,欲烧尽世间一切业障罪恶、诛尽一切邪魔歪道,火燄中升华的莲华,宛如出自无间的救世菩萨。
“杀我爱妻,害我康儿,恨呐——!”
患剑手持剑伞,无救剑法展开如凄风苦雨,与红莲业火鏖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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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依旧在大雾中奔跑,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先前的游刃有余,化出三莲分身几乎消耗了他九成元功,此时本体即将难以为继,若是再有敌袭,他都不知是否该引颈就戮了。
忽然,前方传来那熟悉的诗号,最令人安心的是,声音是那样平和,那样冷静,完全没有一丝疯狂的情绪。
“真神真圣亦真仙,通儒通道是通贤。脑中玄机用不尽,统辖文武半边天。”
“好友,你也来了!”
素还真面露喜色,连忙奔了过去,却在看见师弟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那确实是他的师弟,曾经亦敌亦友,如今肝胆相照的同志。然而此时,他一脸柔和的笑意,手中凤流剑却不偏不倚地指向素还真的胸口。
他的语气依旧清雅而脱俗:“吾与你斗了这么多年,今日,总要胜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