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无垢相视苦笑,却只能回答圣尊者的提问:“回圣尊者,四弘誓愿第一愿,是‘众生无边誓愿度’。”
一步莲华又问:“何谓众生?”
两尊者答道:“若言处处受生,故名众生者。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
“修罗恶鬼是众生否?”
“……是众生。”
一步莲华不说话了,两位尊者明白他心意已决,无法阻挡,只能让开道路。一步莲华还笑着安慰他们:“放心吧,吾以法眼洞彻诸天,所有的恶灵都已集中在这一层,这里便是此行的终点了。”
说罢,他一身孑然走入万鬼嘶嚎的地狱之中,现出如来法相,身高万丈,通体金光,白毫宛转,绀目澄清。
众多修罗恶鬼长久以来都习惯了黑暗无光的地狱,此时被突然出现的金光刺激,顿时凶性大发,合身扑上,霎时间,庄严美丽的金佛法身被狰狞的恶鬼海洋吞没!
光明、无垢已经泪流满面,纷纷下跪高呼:“圣尊者,回来吧!吾等愿以身相代!”
涌动的鬼潮遮不住一步莲华的滚滚雷音,佛者念诵了一段《金刚经:“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
而后佛者道:“吾已证得诸相非相,故能安身地狱如在净土,你等分别心不消,一但进来,必生嗔恨,从此堕落沉沦。”
佛剑不言不语,撑开圣器佛碟,至纯佛元凝就往向佛印,将自身功力导向一步莲华,弥补他损失的功体。两位尊者如梦初醒,纷纷手掐佛印,一同将佛元渡入其中。
吞佛童子沉默地看着众人,良久,才轻声道:“都说执着是魔,但佛者之愿,又如何不是执着呢?就让我看一看,佛者之执,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说罢,他浑身竟也升腾起清澈佛光,手中一步莲华提前交给他的制行戒刀受到佛力注入,顿时金光大放。
吞佛童子虽将前尘忘尽,但顶尖武者的本能还在,真元一催,戒刀脱手而出化作璀璨电光,在空中不断分裂,最后化作三千梵业天雷,瞬间斩断所有束缚着修罗恶鬼的黑色锁链。
与此同时,圣尊者庄严之声响彻天际:“七佛灭罪·莲华圣功!”
黑压压的鬼潮中忽然有金光从缝隙中迸发,霎时间化作巨大的金色佛莲,将万鬼尽数笼罩,并有无量莲华圣露从天而降,洗去它们一身血腥杀戮罪业。
佛光甘露皆有不可思议之奇效,刹那间令万鬼降伏,露出其中巨大的如来金身。大佛妙相圆满,脑后悬一面殊胜光轮,轮中有无数先前被度化的恶灵,此时纷纷念诵无碍妙华经。
千百声音一同唱和,神圣无比,它们先前与这些修罗恶鬼本是同类,但得佛光普照,已然大彻大悟,生出慈悲之愿,助一步莲华一同救渡剩下的痴愚之辈。
有这些“过来人”现身说法,修罗们也渐渐散去防备之心,一个两个,成百上千,散去一身怨气回归佛光的怀抱。
最后,整片修罗地狱都被清空,而后烟消云散,再次显露天宫圣境。大佛顶天立地,脑后圆光中有万千佛菩萨虚影闪过,那些都是镇魔塔中怨灵所成。
金光散去,圣尊者的身影再次显现,他望着走来的众人,满目都是真诚的喜悦:“幸不辱命。”
话音未落,消耗过大的他便昏了过去。
佛剑连忙探查,确定圣尊者除了根基损耗严重,没有别的问题,众人才放下心来。
出了镇魔塔,光明尊者向众人告辞:“吾此前心生杀念,虽未真正动手,但也犯了佛门戒律,应去执戒殿受罚。”
无垢尊者也紧接着告辞:“既然大劫将至,吾需通传众僧早日做好准备。”
两位尊者去后,佛剑也在将圣尊者安置于莲华之池后化光而去,只留下吞佛童子照顾他。
——
公法庭,经历庭主身死的巨大震动,人心纷乱,幸好四教都令及时安抚压制,才没生出什么大乱子。
此时大殿之中,道、释两位都令正在交谈。
“儒都令与先庭主一般,性格太软,总是愿意给那些罪人悔过之机,要我说,当初就该把薄红颜关进大牢,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感受一下什么叫铁拳制裁!
“结果儒都令放不开好友情谊,为她辩护,庭主竟也答应让她在六庭馆悔过,现在好了,人忽然不知所踪,我看根本不是出了事,就是她受不了忏悔前愆的清苦生活自己逃了。
“偏儒都令还坚持她不会不辞而别,出去寻她。哼,如今多事之秋,暗地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公法庭,若非吾等将七巧神驼保护起来,他出门走不出三里就要上仙山了,儒都令还为这种事分神。”
南冥道真显然十分生气,连往日十分尊敬的楚君仪也颇说了几句不好,八叶莲道:“有你我在,暂时也可保无恙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南冥道真更是来气。
“哼,儒都令好歹也算是去探查失踪桉犯的下落,法无吾那家伙,自从看到先庭主遗命传位给法门教祖就飘了,说什么公法庭内部空虚,他要外出访贤争取一些援助,他走了,公法庭不是更空虚吗?
“不过是赶着去法门拉人,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当谁看不出来?可笑他将你我当作对手,却不知吾等从未想过要登上那个位置,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八叶莲颔首道:“法门教祖的品行与威名吾亦有所耳闻,若是他继任公法庭之主,贫僧是毫无异议的。”
南冥道真在气头上,只没好气道:“他自己确实没得说,就是这教出来的徒弟,啧……”
他到底还念着同袍之情,没有说得过于露骨,但一声“啧”,态度如何已是不言而喻了。
忽然,门外传来急报,说有邪魔忽然出现,并进攻关押七巧神驼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