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黑烟落在南方千里之外的营帐之中,只听“啪”的一声,一颗水晶球炸掉。
一个身高九尺的将领站起身来,惊讶的看着破碎的水晶球。
“呵?”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一个胡服卫士走进营帐,单膝跪地说道:“禀制裁者大人,有两个消息传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主将淡定回坐主位,手轻轻抚了抚重逾百斤的长戟。
“先说坏消息。”
卫士瞟了瞟制裁者,见制裁者大人不喜不怒,这才说道:“大人,西北面的战事,三千将士全军覆没!
圣主觉得大人无能,派遣长公主前来督战!”
制裁者轻蔑一笑,方圆三千里内,自己是唯一的主人!
圣主竟然觉得一个弱女子,就可以掣肘他的军权,真是天真!
“好消息呢?”
水晶球破碎,制裁者显然已经知道,前往龟兹城的主将松赞余辉战死。
“好消息,就是长安被攻破了!”
这句话并不是卫士说的,而是从营帐外传来。
制裁者大惊,急忙从座位站起。
营门帘布掀开,一个娇俏的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琼鼻高挺,鼻尖像鹰钩一般,微微弯曲一个弧度,面容姣好白里透红,五官精致,身材高挑而又凹凸有致。
“长公主,末将甲胄在身,就不行大礼了。”
拓跋明月亭亭玉立的站在中间,也不计较制裁者轻慢,轻启朱唇:
“你让圣主很失望啊!”
“让你拿下西域北庭,你征战十年却无尺寸之功。”
“竟然被一座小小龟兹城挡住十年,有何面目面对圣城?”
“占领北庭,就能东望回鹘部落,那可是一大片草原,号称万里马场!”
拓跋明月不管制裁者,竟然径直坐在了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制裁者。
“好在圣主英明,攻下长安,赶走了大唐皇帝,大唐分崩离析,名存实亡。”
“大唐的精神脊柱,已经被我吐蕃打断了!”
“你可知道,当那帮白发军,听到长安沦陷的消息,会怎样?”
制裁者嘴角抽了抽:这女人当真不简单,刚进门就连消带打,抢占了主动。
显然,如果安西军得知长安沦陷,他们就没有了精神的支撑,他们会不知为何而战,再坚守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杀人诛心的做法,将会成为压塌龟兹城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次,本公主只需五千兵马,必定踏平龟兹城!”
龟兹城,李东来醒来,就看见床边的几个老弱病残。
众人见李东来醒了,激动得上来嘘寒问暖。
郭老将军振奋说道:“东来不死,便是大唐之福,龟兹希望。你们哭哭啼啼干什么?”
然而,几个小孩与老婆子却是神情木然,不为所动。
“老头子,你说的倒是轻巧!”
“东来是打了大胜仗,可是大唐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嘉奖,没有军饷,没有荣誉。”
“东来也是人,也是凡胎**,也有七情六欲。”
“长安那边,说不定早就忘了我们。”
“什么打通河西走廊,接我们两万安西军骨灰回家,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安慰自己的话语罢了!”
旁边几个老人小孩听了,不由十分落寞。
是啊,他们苦守龟兹城,却没有任何人知道,说不定早被世人遗忘。
这种信念,他们又能撑多久?
一旦没了信念,龟兹城,就会掩埋在滚滚黄沙之中,不复存在。
“我去长安!”
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缓缓走了出来,他低着头,有些自卑。
相比于十岁上阵杀敌的李东来,少年就是一个懦夫!
他是已经战死的薛老爷子的孙子,却打小厌恶战事,随着主薄打理城内事物,比如种粮、铸币等等。
“薛飞,大漠无垠,苍鹰不渡,敌人关隘重重,你拿什么走出大漠?”
老婆子虽然年迈,可声音依旧威严。
薛飞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要为龟兹城做点什么!”
“我要让东来哥哥的事迹,传遍长安的大街小巷,重塑大唐的民族脊梁!”
“我要让长安,派人来接回各位爷爷奶奶,给予东来哥哥最崇高的荣誉和奖赏!”
“安西铁军,苦守孤城六十载,不应被遗忘!”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长安!”
老妪与郭老将军陷入沉默,这一代孩子,一出生就没见过繁华的长安,他们对长安有着朝圣一般的向往。
薛飞如此说,自然有他的私心,逃离战争,回归繁华。
“他不行,你去!”
老婆子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李东来,浊泪滚滚。以李东来的刚毅机警,必然能回到长安。
“奶奶,别劝了,我与孤城共存亡!”
“这是我十岁时,加入安西军立下的誓言!”
李东来平静的躺在床上,仿佛两万安西军四万双眼睛正殷切的看着他。
他生在龟兹城,也要死在龟兹城。
这是信念,也是信仰!
“薛飞,记着你的话,爬也要爬到长安!”
“两万安西军的荣耀,不能蒙尘!”
李东来神情冷冽,默默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