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还是挺知情知趣的,在离京前,主动上本表示要将家眷送来京城,理由是为国难顾家,所以,家中老少只能拜请皇帝多加照料了。
说白了,这不过就是在主动送人质,以安天子之心罢了。
对此,朱彦新当然是下诏好生褒奖了吴三桂一番,可其实么,心下里却是不以为然得很。
无他,前世那时节,吴三桂在向满清鞑子借兵时,其一家老少还不是都在李自成的手中么。
结果又如何呢?哪怕全家被砍了头,也没见吴三桂有丝毫的动摇。
所以么,吴三桂要送人质,朱彦新也就只是表面欢迎而已,心下里其实并未真当一回事儿。
“陛下,山东巡抚邱祖德送来急报在此,请您过目。”
在将吴三桂打发走了之后,朱彦新觉得自己该可以稍稍喘上一口气了,却不曾想李邦华与范景文这两位宰辅又找上了门来。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内阁即刻下文,告诉邱祖德,老老实实做好民政即可,军伍上的事,与他无关。”
所谓的急报其实就是一份弹章,弹劾的是新任山东总兵刘文炳,罪名是擅杀军中将领以及超规招兵等等。
对此,朱彦新很是不以为然,直接便下了道申斥的口谕。
“这……,陛下明鉴,近日来,国库虽略有盈余,然,实是经不起太大的损耗,兵马一多,来年的粮饷恐难以支撑,一旦生变,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啊。”
一听这话,李邦华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赶忙出言进谏了一番。
“粮饷的事儿,卿等不用担心,朕自然有办法筹集,而今之计,唯有尽快整军备战,否则,一旦闯贼在开春后杀来,朕又该拿什么去抵御乱匪呢,嗯?”
粮饷算得了啥,只要能撑过明年这么道难关,朱彦新又岂会没办法搞到钱,怕就怕直接就被李自成给灭了。
“陛下焉知那闯贼明春必然来攻?”
这已经不是朱彦新第一次言及李自成会杀来了,往昔,两位宰辅其实是没真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是姑且听听罢了。
可眼瞅着朱彦新的各种疯狂备战始终没个消停,身为首辅大臣,李邦华是真的没办法再视而不见了。
“呵,因为他没得选择,朕其实也一样。”
朱彦新笑了,笑得很是无奈。
“微臣不明,还请陛下赐教。”
这一听朱彦新说得如此之蹊跷,两名宰辅不免都有些个面面相觑,好一阵的沉默之后,这才由次辅范景文开口发问了一句道。
“说穿了也简单,无论是河南、荆襄乃至关中,都已是年年灾荒、饱经战乱,财政所得,本就难以支撑起三十余万大军之粮饷,更遑论李自成那厮根本不懂民生,军中所需全靠劫掠。”
“往昔,他可以抢官府、抢大户,但现在,这些地盘都是他自己的了,那他又该到哪去抢呢?”
“川中、汉中道路艰险难行,此獠粮秣不足,岂敢轻易踏上蜀道,往南,又有左良玉那个逆贼挡住了去路,换而言之,闯贼除了来抢朕之外,他根本没第二条路可走。”
“若不然,迁延一久,他手下那些骄兵悍将不哗变才是怪事了。”
哪怕没有前世的记忆,朱彦新也能准确地判断出李自成必然会急攻北京之事实,原因就在于李自成也没钱了。
“原来如此,陛下莫非是打算聚歼闯贼于城下么?”
在听完了朱彦新的分析后,李邦华的脸色顿时便凝重了起来。
“这就是朕先前所说的,朕没得选择啊,祖宗陵墓、庙宇皆在此处,朕若不战而走,便是不孝。”
“更遑论朕若是走了,北方势必彻底沦陷,山河破碎之下,再想重整,何其之难啊。”
“再者,朕便是想走,卿等只怕也不会同意罢。”
在刚穿越来时,朱彦新其实是想过走为上的,可在几经权衡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倾全力一战。
若能胜,则可保住大明的最后一丝元气,若终究还是败了,在手头有兵的情况下,也不怕杀不出重围。
只要能熬到燧发枪部队训练成型后,自然会有横扫天下之能力。
“……”
朱彦新这等言语一出,两名宰辅顿时便默然了,原因就一个,谁也不敢提议南迁,那可是要遭千夫所指的。
“行了,此事便议到此处好了,李爱卿,拟招,着即晋升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为东阁大学士兼扬州提督,令其务必多方征集粮秣辎重,速速漕运来京,以备明春之战,不得有误。”
原时空的大明之所以会亡,除了天灾**之外,也与朝中缺乏真正的栋梁之才有关,这一点,朱彦新早就已看得个通透了。
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指望群臣们能在战略方面帮到自己。
“微臣遵旨,只是,唔,只是兵危凶险,窃以为当得稳妥应对方好,今,我朝已有数年不曾祭扫孝陵了,陛下何不让太子代为前往。”
京城一战既是无可避免,那,胜败真就不太好说了,为防国祚就此崩塌,李邦华不得不硬着头皮进谏了一番。
“太子还是留京的好,就让永王去走一趟也罢。”
太子的身份太过敏感了些,难保南京那帮家伙不会来个“灵武拥立”,朱彦新可不打算当太上皇。
至于永王朱慈炤么,其母田贵妃已死,其外公田弘遇在朝在野的名声都极差,被拥立的可能性极低,让他去当一个“最后的希望”倒也合适。
“陛下圣明。”
圣意已决,两名宰辅自是都不敢再就这等敏感之事多进言,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一句了事。
“二位爱卿且慢,朕这几日偶得一妙法,可以日晒得精盐无算,朕寻思着大清河盐场一带地势平缓,正是实施此晒盐法之最佳所在,范爱卿,你既是执掌工部,此事便交给卿去妥善安排好了。”
就在两名宰辅打算告退而去时,朱彦新突然紧急叫了停。
“这……”
闻言之下,范景文不单没兴奋,反倒是尴尬地呆愣住了。
很显然,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朱彦新能有什么所谓的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