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邸。
礼部尚书,朝廷六部之一,掌宗庙礼仪之官,地位十分崇高,兼管学政,也统辖博士和太学。主要掌建邦之天地、神只、人鬼之礼,同时也执掌音乐、祝祷、供奉、天文历法、卜筮等。
走过正院,沿游廊绕过内仪门,前面是一处池塘,将尚书府分成两个鲜明的区域,眼见绿竹之后隐现的庭院,便是后院,一座木制拱桥跨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后院的唯一道路。
通过拱桥,再继续向前便来到了书房所在,只见房间内书桌上的一盏香炉,一柱碧色香烟从中升腾而起,慢慢散开一缕缕,变成细雾上千,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手里捧着一本书,一丝不苟的端坐在书桌前,老者正是官居礼部尚书的楚匡明。
“王南。”
似是想起了什么,楚匡明低头沉思了片刻,把管家喊了进来,说道:“吩咐人去买些澄心堂纸来。”
将事情吩咐下去后,楚匡明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书籍上面,再过几日就是八王爷的寿辰了,他与八王爷私交甚笃,虽然已经提前备好了寿礼,但是还是决定再亲自写一幅寿词来。
一盏茶过后。
“家主,据回来的仆从所说,书坊已经没有澄心堂纸了。”
王管家低头回禀道。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呢?我记得上京的澄心堂纸一直都是很充足的,况且,澄心堂纸不比寻常纸张,若非富贵之家,平常人家根本不会去买,怎么会没有呢?”
闻言,楚匡明放下书籍,露出疑惑的目光,他自小长在上京,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跟他讲过“澄心堂纸没有了”这句话,如果这件事情放在其它的州郡,他可能就信了,不过这里可是上京。
“家主,据回来的仆从所打听到的消息,最近几天,上京城的士子文人都在竞相传抄一篇名篇佳赋,正因为如此,各大书坊的纸张全部被售卖一空,渐渐的,或是富商豪户,或是附庸风雅之人,也随之加入了购纸队列,所以,才导致了现在这样‘无纸’可买的情况出现。”
“哦?我卧病在床几天,不想上京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知是何种文章,竟能引得众人争相传阅,甚至闹出了这样的笑话,那仆从可曾带回来有关书稿?”
楚匡明对所谓的“明篇佳赋”持怀疑的态度,因为以往的时候也有商家使用类似的手段,以此巍噱头,吸引众人的目光,造成舆论的效应,等到时机成熟了,这个时候商家就会手段尽出,开始大规模的敛财。
再者,名篇佳赋哪有那么容易作出来,它不仅仅需要才华,还需要一点点运气和当时情感的积累,即使这样,也不一定成功,所以,初次听闻这则消息的楚匡明只是简单的笑了笑,把它当作笑谈。
“有,这正是那位仆从从书店中买回来的。”
王管家从袖中拿出几张标准大小的纸张,双手奉到书桌上。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
楚匡明拿起稿纸,放于面前,随意的看了起来,渐渐的,他的神情有了变化,时而紧蹙眉头,时而嘴角含笑,时而摇头叹息,最后,竟情不自禁的出声诵读,直至最后一句,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于是,又重新诵读了一遍。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楚匡明忍不住华美文辞的诱惑,捋着自己的胡须,又轻吟了一句,赞叹道:“故事之感人,辞藻之华美,描述之生动,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赋,好赋啊。”
“王南,可曾打听到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楚匡明心想,如此传世佳作想必其人必定不是碌碌无名之人,说不定,他还认识呢。
“据说是一位十几岁,姓韩的少年人所作。”
“少年人?”
闻言,楚匡明愣了一下,如此传世佳作居然出自一名少年之手,他低头又重新看了一遍,点头赞叹道:“嗯,少年英才,好啊,哈哈哈。”
与此同时,和尚书府类似的事情,正在健康城大街小巷的各个府邸上演……
……
二月初一。
这一天为太祖皇帝建立晋王朝的日子,皇家为了庆祝,会向百姓开放皇家园林金水池和铜雀台,直至四月初一。
金明池为晋德宗所建造,为皇帝春游和观看水戏的地方。其地周围九里三十步,中有仙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兴,谓之骆驼峰,若飞虹之状。桥头有五殿相连的宝津楼,位于水中央,重殿玉宇,雄楼杰阁,奇花异石。
而铜雀台则是政和年间晋徽宗于金明池建造的殿宇。
据晋史记载,晋徽宗在灭了晋国东南部的夜郎后,夜宿建康城中,半夜见到金光由地而起,隔日掘之,得铜雀一只,太卜言昔舜母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晋徽宗大喜,于是决意建铜雀台,以彰显其平定四海之功。
今天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是一个合适出游的好日子。
韩珣原本是想带上幼娘的,可惜前两天小姑娘生病了,早晨喝药的时候,两只眼睛眼泪汪汪的盯着他,他在家安慰了一会,和小姑娘保证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好吃的,就在这句话说完后,小姑娘的眼睛不红了,也不委屈了,脸上出现了笑容,甚至连汤药也一口气喝完了……
“韩兄!这里!”
韩珣刚下车就听到了熟悉的喊声,不是周青睿还是谁呢?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新面孔。
“你来的倒是挺早的。”
韩珣朝周青睿的方向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随即,把目光转向另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试着问道:“这位是?”
“在下杨辰佑,是青睿的朋友,见过韩兄。”
杨辰佑自幼喜好文事,不喜武事,却意外的和周青睿相处的来,又因为两人同在太学读书,一来二去便成为了好友,前几日,他随自己的母亲去了郊外小住几日,前日刚刚回来,很快,他便听闻城中流传着一篇脍炙人口的诗赋,诵读之后,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每年的今日,铜雀台东侧的铜雀园都会了汇集大量的文人再次集会,他此行也正是为此,正巧路上遇到了周青睿,两人之后便同乘一辆马车,一同前往。期间,聊起了最近建康城中最热闹的事情,无疑就是那篇《洛神赋》了,周青睿知道他这个朋友的性格,于是,悄悄的透露了些东西给他。
“在下韩珣。”
韩珣笑着回道。
虽然事先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但是当韩珣真实的站在杨辰佑的面前,他才感觉到韩珣年轻的过分,如此佳文居然出自一名十二岁的少年之手,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甚至是燃他有些汗颜,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
“咱们一边走一边聊吧。”
因为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比较多,为了避免阻塞道路,他们几个也不好一直站在路上,想到最近风靡上京的那首诗赋,周青睿轻声对韩珣说道:“韩兄,你那篇赋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幸好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否则的话……最近你是别想出门了。”
“这也不是我的错吧……”
“怎么不是你的错?就因为这首赋的原因,导致建康纸价连番上涨,据说准备三月会试的学子已经到了无纸可用的地步,都在骂你呢。”
“我真是……”
随后,几人舍下马车,一路步行到金明池,此时的金明池的仙桥上,人来人往,华美的马车相接余路,池东岸,有各种酒是食店铺和各种技艺表演场所,池西岸,游人可以在这里钓鱼,钓上来后可以选择买走,或者是现场烹饪。
绕着金明池走了一圈之后,杨辰佑提议去不远处的铜雀园逛逛,反正今天也是闲散之人的韩珣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周青睿,见他也是点头同意,既然如此,三人当即转换了方向,绕道前往铜雀园。
刚刚走进园内,便听到从临水殿中传来一声悠扬的琴声,似山间小溪,清澈见底,非心旷神怡者不能为之,看来今天的文集给文人墨客提供了一个展示自己的好地方,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每年不乏有学子因其在铜雀园的集会上大放异彩,而被在场的官员所赏识,从而登上一条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