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郑科的话,张平亮看着刘然眼神略有闪躲,忍不住紧握双拳。
刘然呼吸有所加重,鞭打二十次,令他胸前与背后布满瘆人鞭痕,每一次呼吸,疼痛都有所加重,他盯着郑科道:“我二人并非凶手。”
郑科听见刘然所说,脸上浮现怒容,冷声道:“你二人倒是嘴硬,那就看看到底是你们嘴硬,还是鞭子更硬,继续互鞭,直到说出来为止。”
张平亮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鞭打到说出来为止,那,心中不由想起在庆州的祖母,心中分外挣扎,他并不想死!
刘然在张平亮惊惧目光中,默默走向前去捡起了鞭子。
见刘然如此,张平亮握紧的拳头忍不住发力,其力道之大,令掌心被指甲戳破,随后眼中化作决然,想要说什么,却见刘然并未朝他走来,而是将鞭子细细盘成一团。
拿起鞭子,刘然将鞭子细细的盘成一团,仰起头看着郑科,身着冬装的郑科约有宋尺六尺五,可谓是雄壮,两手如蒲扇般大,“郑指挥使,你想听什么答案?是我所杀,这样么?”
郑科闻言,怒火从心中涌起,冷道:“这么说,你承认了。”
刘然掂了掂鞭子,见鞭子上布满了道道血迹,这都是他与张平亮的,而后轻轻擦拭了一下,“我说不是,就得与张平亮二人互鞭,一直抽到说为止,然此事非我二人所为,如何能说,一直鞭到死,也无法承认,但不说也是死,说也是死,郑指挥觉得我当如何说?”
闻言,在场弓箭手,呼吸为之一窒,虽心中对刘然有所不快,但听郑科的话,众人心中不由变得复杂。
有人庆幸场上并非自己,也有人只想让刘然承认,让事情快点平息,以免殃及池鱼,亦有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李孝忠呼吸发沉,他与其余弓箭手家贫不同,他的家世并不差,只想成为弓箭手,以王将军平戎策之行,五路围剿西夏,报效国家,而今这一幕令胸口好似有一块巨石压迫,快令他喘不过气来。
梁护低头不忍再看。
张介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自己出去顶罪,以报刘然前些日教阅救命之恩,但一想到这罪名,他可以死,但家人也会被牵连,又强忍这念头。
宋炎低头,眸子里闪过杀意。
郑科听刘然之话,变得脸色铁青,眼神一示意,适才执刑鞭打之人,瞬间会意,上前对着刘然就是狠狠一踹。
被踹中胸口,刘然遭受重击,猛然摔倒在地,随后壮汉拳脚如雨滴般袭来。
刘然忍不住蜷缩,以手脚护住柔软的腹部,没有任何反抗。
打了一阵后,郑科这才摆手,令壮汉停手,“适才你所说,是说本指挥,不分青红皂白是么!”
刘然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摇头道:“不敢,我只是想活着。”
“不敢?!”郑科冷冷一笑道:“你想活着,田旭亦然想活着,你以下犯上,并且还在这蛊惑军心本指挥可将你斩首示众。”
刘然不再吭声。
郑科朝众多弓箭手一望,见众人纷纷低头,躲避他的扫射,冷哼一声道:“将二人分开关在帐篷内,本指挥亲自审问。”
说罢,便有人将刘然二人拖走,带向不同的的帐篷内。
被拖到帐篷内的刘然,抽了抽冷气,适才一顿毒打,令他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一样,揉了揉胸口,而后盯着漆黑帐篷,陷入了思索。
帐篷很黑,无半点光芒,时间流逝变得缓慢。
不知隔了多久,郑科拉开帐篷,手里拿着一盏烛火,徐徐走进帐篷,见刘然规规矩矩,郑科冷笑道:“你小子嘴硬,你同伙却并不嘴硬,他已招供,你二人因被田旭鞭打,而心怀怨气,密谋暗杀。”
刘然脸色平静,未曾开口。
郑科也不说话,只是拿起烛火,似在玩弄着那一丝光芒,随意吹了口气,烛火便在黑暗中摇晃。
帐内忽明忽暗。
郑科这才道:“可愿招供。”
刘然闭上眼旋即睁开,朝郑科问道:“郑指挥,人并非我所杀。”
郑科将烛火摆好,而后猛然动身,来到刘然身前,蒲扇大的手掌刹那间出现在刘然喉咙前,紧紧扼住。
咽喉被扼住,刘然脸色发青,未曾有任何反抗,痛苦如浪潮阵阵袭来,眼前世界逐渐模糊,世界化作一片黑暗。
醒来时,郑科悠哉的打量刘然,眼里带着一丝惊奇道:“好小子,倒是有几分胆魄,也不怕老子捏死你。”
刘然醒来,贪婪的深吸一口气,这才面带恐惧道:“怕,但无何用,我的命只在郑指挥一念之间,你要我死,我便死,要我活便能活。”
“不错,”郑科对刘然的恐惧很满意,抚掌笑道:“你既然知晓,就好,张平亮已经将你供出,你有何话。”
刘然摇头道:“人并非我杀,我无话可说,若是郑指挥想杀我,我无能为力,只能束手待毙。”
郑科点头道:“老子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你能为老子做什么。”
刘然深吸一口气道:“然家贫无财,别无他物,唯有一条命,一手箭术,郑指挥留我一命,我愿成帐下犬马,以供驱使。”
郑科笑道:“很好,本指挥无需无用之人,不过你的射术很不错,可以留你一条命。”
刘然深吸,随即下跪磕头道:“谢过郑指挥活命之恩。”
“倒是个识趣的人,本指挥需要你的箭术,”郑科称赞一番,又话锋一转道:“本指挥需要你的箭术,但你现在还不够格,小子给老子争气点,不然老子今日可以留你一条命,他日也能夺走你这条命。”
跪在地上的刘然,发出卑微的声音道:“明白。”
郑科一摆手道:“退下吧。”
刘然却未曾动身。
郑科见此皱眉道:“老子留你一条命还不走,还想说什么?”
“还请郑指挥留张平亮一命。”
郑科皱眉道:“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刘然道:“不敢,张平亮是无辜的,他若是死了,那我也难逃干系。”
郑科本想拒绝,又转念道:“老子看在你的面子,就饶他一命。”
“谢郑指挥大恩。”刘然磕头谢过,这才缓缓起身,转身离开了帐篷。
来到帐篷外,刘然只觉恍然隔世,适才他一直在赌,以自己箭术为赌资,若是赌输了,那一切皆无,幸好他赢了。
他没有回头看帐篷,而是心中记下今日所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