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街旧巷。
裴宁依旧是黄脸中年人的扮相,低头坐在街角一家老饭馆门前的桌子上慢悠悠的吃食,耳边则听着旁边食客闲聊。
这几日他都是这般度过,宣州繁华,旁人看他脸生也只当是外地哪来的商客,无人在意。
食客闲聊漫无边际,有家长里短有新近奇闻,聊到哪算到哪,裴宁则是自顾听着,也不去特意打听。
自打发现身体饱和后可以用元气继续淬体,这几天裴宁都是在这样修炼,进境令他颇为欣喜,此时已经略微能感受到淬体带来的那种紧致的力量感。不过消耗也足够大,也就三四天的时间,那块元石已经只剩余小半,要知道放在原来这是足够他使用月余的。
裴宁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想尽快去找寻那批修炼资源。
算起来此时距离侯家开启传送阵已经过了十来天,堕天楼那边不知如何,玄明司的青袍司探倒是偶尔能在街上看到,不过一个个行色匆匆,看起来像是有差事在身。
难道是玄明司从什么线索推测他在宣州城,在找寻自己?
裴宁琢磨着,忽然身体微微动作,变成侧身对着街巷。
街上,于休匆匆而过,只是走路时腿脚有些不灵便。
这怕是放跑自己的后果吧?
裴宁低头忍笑。
他猜的还真差不多。
梁齐谋划屠灭侯家,从结果上看目的是达到了,只是其中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侯家有几个漏网之鱼梁齐倒不是十分在意,即便他们还能和上届主家联系上而主家又没放弃他们,没个十年二十年也对他造不成威胁。
梁齐主要是心疼丢失的那批修炼资源,原本他的想法是给请来帮忙的另两位统领荀阳、段辉一人一份,他自己留一份,再随手赏下面人一点就够了。
然而现在资源丢失,就尴尬了,另两位统领那边欠着大人情不说,梁齐还要自掏腰包给下面人一些赏赐,这当然不会太大方,也就是意思一下,结果就有什么梁统领太小气之类的话语传于他耳中。
梁齐这个气啊,把整个事情回想一遍,就盯上了于休。
要不是于休,他怎么会误认为那个贾平是自己人,要不是于休跟丢了贾平,说不定便能拿到线索找到那批修炼资源,归根结底,还是这个于休误事。
再加上最近宣州出现的神秘花朵映照修士识海事件也已经慢慢传了出去,有不少听到消息的修士都赶来宣州寻找机缘,弄得玄明司手忙脚乱,还有玄明司两名司探张昭楚平无故失踪的事情,梁齐把被这些烦心事憋出的火气都撒到了于休身上。
还多亏了于休是戴廉的心腹,有戴廉担保其人品心性,否则直接下狱拷打至死都有可能,即便这样,一顿板子还是避免不了。
于休被狠打了一顿,自觉冤枉无比,却哪有人听他诉苦,而且因为宣州城这几日陆续有修士赶来,他还得拖着伤痛到处探查。
裴宁自不知道此番因果,相反他觉得于休为人很有几分机敏,办事尽职尽力,确实是巡查探案的一把好手。
这也就是于休没有听到裴宁的心声,否则一定大起知音之感,抓到他时少打两拳也说不定
于休路过,裴宁本没在意,只是片刻之间又有两名青袍司探追着于休的方向而去,他不禁起了心思。
这是有什么事发生?
裴宁决定跟上去看一看,如果玄明司这边真的被什么事情拖住了,他正好可以趁机去梦羽山。
如此想着,裴宁放下几枚铜钱,在后方跟了上去。
大街上行人众多,他随着人流,倒不虑被轻易发现,只是在跟踪时,又有几名青袍司探手持兵刃快步超越他赶向前面,越发引起了裴宁的好奇,修士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身份,惹得玄明司如此兴师动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宁脚下加快了几分,转而跟随后面的这几人,一路来到了宣州最大的青楼,百香楼。
此时百香楼周围早已聚满了人群,只是都被府衙兵丁拦在对面街头,裴宁便也混入人群向楼内遥遥观望着。
楼内,戴廉与一众手下具已兵刃出鞘,正与一人对峙着。
对峙之人是一个身穿海清服短发披散一副行者打扮的碧眼微胖男人,此时,他手中提着一个已经昏厥的锦衣白面公子哥,身边脚下还有几人昏死在侧,除了有一人同样锦衣华服,其余人看衣着应该都是跟班护卫,微胖男人身后远处,一群花容失色的女子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却是紧捂嘴唇不敢发出声响。
微胖男人似乎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大阵仗,正自不耐烦,对面的戴廉沉声发话,“看道友也是修行中人,为何与此等普通人计较,速速放下人质随我回玄明司听候发落,如若未伤及人命,看在修行不易,我玄明司或可网开一面,不计较道友冒失之罪。”
“哼,这个可不是普通人。”
微胖男子用脚踢了踢昏死在地的锦衣华服青年,显得有些不甘愤怒,“听闻宣州有大机缘,此向来有缘者得之,贫僧自来找寻线索,干你们玄明司何事?玄明司难道还想霸占天下所有机缘不成?”
“和尚寻找线索寻到青楼?”
戴廉一脸讽刺,说道:“寻找机缘玄明司管不到,但是和尚你无故出手伤人,却是心思歹毒,我玄明司管的便是你这样之人。”
“呸,我落日教向来崇尚阴阳和谐,贫僧来此修一修缘法有何不可?至于无故伤人?”
微胖男子摇了摇手中白面公子哥,张狂的说道:“不怕告诉你等,这人便是寻找机缘的重要线索,无故之言从何说起?”
他说着哈哈大笑,掏出一块玉牌,“贫僧乃落日教使节柏颜,你玄明司够胆从贫僧头上抢夺机缘试试?”
落日教?
戴廉脸色一沉。
落日教不是江湖教派,而是大夏国西方的一个国家,此地以教立国,落日教使节便相当于别国出使大夏的使臣,这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玄明司巡察可以随意抓捕的。
戴廉没有多说什么,微微侧头朝门边看了一眼。
门边转出一个魁梧的身影,街对面的裴宁急忙转头看向别处。
沈矩,没想到他竟也在此处。
沈矩仰头阔步走到柏颜近前几步远,紧紧盯着他问道,“柏颜大师,可知晓我是何人?”
不等柏颜答话,沈矩继续说道:“我乃宣州参将沈矩,那你可知他是何人?”
沈矩指了指地上昏死过去的锦衣华服青年,“这是犬子元凯,被你打伤,至于你手中抓捕之人,呵呵,他是马知府的二公子马铸。”
柏颜脸色有些不好看,找寻机缘线索伤了几个普通人依他的身份自能搪塞过去,但是涉及到一州之地的官员
只听沈矩悍然发话,“哪来的什么机缘?落日教使节无故出手连伤我宣州官员亲属,挑衅之意一览无遗,戴巡察,拿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