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确实有彻底灭了倭国的想法,但是总得考虑现实,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的伤亡,虽是不多,但仍是上千人。
若是照这样的打法一直打下去,数万大军可能都会葬身在这里。
这就是不懂战争,太过想当然的后果,夏源默默反思自己,这是他的锅。
他是协理征倭戎政,拥有制约统帅张懋的权责,从这点而言,他比张懋这个统帅的权力要大。
所以责任推不出去。
好在,战争他是不大懂,但他还算懂政治,分化,扶持,拉拢,收下当狗。
这就是他想出的战略手段。
在后世都被用烂了,没什么新意,但在这个时代,其实也没什么新意。
华夏的历史太长了,谋略战争史更是无比的丰富,任何事都能找到样板,后人能想到的任何谋略,去翻史书,都能找到类似的案例。
但不管有没有新意,只要管用就行。
人类历史一次次的证明,推陈出新不是必胜的秘诀,把握人心,掌握人性的规律才是。
而人性的规律就是,哪怕历史数次证明前面有个大坑,但还是会有人前赴后继的往里面跳。
倭国如今割据的大名比狗都多,夏源相信,愿意给大明当狗的,大有人在。
所以大明完全不用操心找不到人选,要操心的是,该选谁当这条狗。
而在此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拿下这座京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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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修整一夜,第二天清早由南门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不出所料,京都城内的守军很少,甚至城楼上还能看到平民百姓的身影。
五千兵马的试探,京都城抵挡起来都尤为吃力,见状,还试探什么,明军直接发动了总攻,数万大军对着其余城门也展开了攻势,这下子,本就抵抗吃力的京都守军更是捉襟见肘。
时至傍晚,京都城宣告陷落,大明弘治十六年,倭国元龟三年,不管用哪一方的纪年法,这一年的十一月初九都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倭国的都城首次被来自海外的敌人攻克,入城当日,明军例行屠城,戮倭国壮年男子数万,掠夺财货无数。
火光中,喊杀声中,夏源领着人马直奔倭国的皇宫,令人意外的是,在这个京都城破,城内四处都有倭人仓皇奔逃的档口,倭国的所谓天皇并没有跑路,而是安安稳稳的待在宫中。
就跪坐在一处大殿的中央,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正对着自己的腹部比划,他面朝着供桌的方向,桌上是一尊尊的牌位,墙上还挂着琳琅满目的画像,对身后一个个踏入殿中的不速之客视而不见。
殿中没点灯火,时过黄昏,暗黄的色晕中透着那么一丝的凄凉,还有些唯美。
涌进来的兵士想夺下他手中的短刀,以此阻止他的自尽,但却被夏源制止。
别看这个架势像是要在祖宗面前剖腹谢罪,以身殉国。
但也只是像而已,要死早就死了,死还不容易,一刀戳下去,抽搐痉挛,再蹬上几下腿,不过片刻功夫就能断气,等他们攻入皇宫,能看到的只是一句温度渐冷的尸首。
可现在,这个天皇还好端端的跪坐在这里,手里拿着短刀在这做样子。
没错,在夏源看来,这就是在做样子,这个天皇压根就没有死的勇气。
手中的短刀比划着腹部,几次三番都是狠狠的扎下去,但等刀尖戳到了腹部,力道又立马一软,能看到丝丝的鲜血溢出,浸红了那件白衣,但都只是区区皮外伤。
殿外,一双双钉靴踩踏着地板的踏街声越来越大,整个地面仿佛都震动起来,同时声音也越来越杂乱,哭喊声,呼喝声,哀嚎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这代表涌进这座倭国皇宫的大明兵士越来越多,而殿内却是一种诡异的宁静。
所有人都望着大殿中央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一张张面孔从开始的丝丝敬意,转变为了不屑以及嘲弄。
若是这个倭国的天皇当真血溅五步,以身殉国,他们即便作为敌人,仍会给予一份尊重,但此时,拿着刀比比划划的,那副下不去手的样子,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一道道嘲弄的目光有如实质,即便不去看,后柏原天皇也能感受得到,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嘴唇不停的翕动着,分不清是在念叨,还是因为过于紧张而引起的痉挛。
脸颊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沁满汗珠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旋即再次一咬牙,拿着短刀狠狠的对着自己的腹部扎下去。
跟前几次一样,等刀尖接触到腹部的一刹那,力道又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只是比前几次扎的深一些而已,刀尖没入了腹部,汩汩鲜血流出,但远远不致命。
夏源看不下去了,啧嘴道:“不争气啊,你要实在下不去手就俯首请降吧,大家都挺忙的。”
他本是随口一说,也没指望这个天皇能给与回应,毕竟人家正忙着死呢,更何况他说的还是汉话。
但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一直闭着眼睛的天皇却扭头瞧了过来,眼睛也顺势睁开,借此,夏源算是瞧清了这个天皇的模样,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长的说不上难看,也说不上好看,如果用个形容词
不等他用形容词去形容,这个倭国天皇便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是沙哑,“亡国之君,当以死谢天下。”
夏源闻言一怔,因为他听懂了,口音虽说很怪异,也很生硬,但却是汉话。
其余的士卒也目目相觑,倭国的这什么天皇还会说汉话?
短暂的愣神过后,夏源晒然的笑了起来,“虽然你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但我要纠正你一下,第一,伱们倭国如今亡的只是京都城,整个国家还没亡呢,第二,你们倭国区区弹丸蛮夷之地,天下这二字,还不配你们倭人来说。”
闻言,后柏原蠕动几下嘴唇,又把脑袋转了回去,拿着短刀接着在腹部比划。
“锵啷”
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夏源将老王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而后用大拇指横刮了几下有些卷刃的刀锋,“我听说,你倭国的剖腹讲究还不少,其中有个叫介错的,指的是在剖腹者举刀剖腹的一瞬间,由介错人手持长刀砍下剖腹者的脑袋。
既然你实在下不去手,那不如让我担任你的介错人,到时你自管切腹,只要你用刀尖触碰到了你的肚子,我就一刀砍下你的脑袋,你觉得怎么样?”
后柏原手上的动作一顿,将手里的短刀握的紧紧的,沉默了半晌,尽量面容平静的说道:“那便有劳阁下了。”
(本章完)